评驳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
作者:圣严法师
时间:2011-10-03 16:51:18
煮云法师面临种种被动的实情,写了本《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酷似先德,调伏外道、应辩邪众的典范!
基督教的吴先生写了本《驳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作为回应……随后圣严法师也回应了一本《评驳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煮云法师为何不回应,此书“最后的审判”有说明,该书也附录在《圣严法师谈基督》后,信愿念佛网注)
此附录是我于一九五六年夏秋间以十天的时间写成。由高雄市庆芳书局于同年十一月十五日出版,写成之际,我尚服务于驻在凤山五块厝的第二军团司令部通信兵群,出版时我已调至国防部。初版仅一千册,历经几番播迁,结果我自己也未能保留一册。去(一九八二)年偶与煮云法师谈起,他说最好用登报征求的方式,向各界公开征求,也许可以找到。今(一九八三)年九月二十三日,突然听到煮云法师在电话中告知,已从他的旧书堆中发现了此书。真使我惊喜不已!
此附录的写作,代表着我在著作过程中的初阶段,在此之前,我写了一段时期的文艺作品,此后即开始为佛教的刊物撰稿,讨论佛教及宗教的问题。到一九六七年又完成了一册《基督教之研究》,一九六八年再写成《比较宗教学》一书。这是我撰写宗教书籍的过程。所以,此附录是我有关宗教讨论的第一种,也是我写作成册的第一本书。不论其观点及内容为何,仍不失有其纪念的价值。
一九八三年九月二十五日夜于台北北投农禅寺圣严序
星期日,无意中在一位同事的书桌上,见到一本小册子,标题是《驳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我虽没有读过《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这本书,但是这个加上了「驳」字的标题,非常醒目,也富刺激。因此,没有转脚,便将它一口气读完。
可是这位驳文的作者,太使我失望了,其中持论的荒谬,语气的毒辣,尤其是笔调的轻率幼稚,恐怕连驳文的作者──吴恩溥先生自己亦难否认,也许基督教的理论基础使然罢!但我不想在这里加以肯定。
当然,我们在那本小册子里,不难看出驳文作者吴先生的身分,及其生活的环境;他是靠基督教生活的基督徒,是《基督教生命双月刊》的台柱;因为他是基督教的宣传者,为了在基督群众面前争宠表示忠实才写出那么一篇东西。其实,吴先生除去尽了浪费纸墨的责任,又驳倒了一些什么呢?要不相信,读者们可以找到那篇驳文看看,看它是不是值得识者一笑!
我实在不想把吴恩溥先生,写成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不过从他的大作之中,已经告诉我们,他除了看过《新约》、《旧约》,就没有读过其它的书籍(甚至连《新约》、《旧约》都没有读完)。别说中外历史和东西方的哲学思想,即使是基督祖国的文化,也欠认识。至于《三民主义》,吴先生也许见都还没有见过哩!否则,他绝不会曲解历史与妄加是非的。这不是我在空口说白话,他有两、三万字的驳文内容摆在那里,且等我们慢慢将它逐层分析。
为了不使吴先生替基督教过分现丑,我才决心把这篇心得似的东西写下去,让吴先生或有为他的宗教辩护的余地,看看这位三十年前就读过《儒林外史》的读书人(五页)能不能再来强词夺理地自圆其说。(本书圆括号内引页数而不举书名者,均系引自吴先生的大作)
吴先生非常喜欢说「打自己的嘴巴」这句话,在驳文中时常可以见到,但他没有自己照照镜子,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真像〈马太福音〉第七章第三节所说:「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
他首先指摘煮云法师的妄造是非,他说:「煮云和尚谓:『所以耶稣说:信我的就得救,不信我的就要打入地狱。』……又说:『有一部分孤陋寡闻的人,见到《新约》上载着:耶稣以五饼三鱼,便食饱了三千多人,食完了,留下的饼碎,还有十二箩筐。』又说:『或是见到耶稣把一根竹子,叫它变,它就变作一条长虫。』这些话都是《圣经》里所没有的。」(四页)并且在下面的括号里以一千元新台币为赏格,在他的前言第三页末尾又有「兹悬赏新台币一千元,请煮云和尚指出上列三段出自《圣经》何处,若无错误,即可领赏,谨储金以待。」以这口气,吴先生以为拿它来压倒煮云法师,已经是万无一失的了。其实呢,让我来分析理罢!
第一段,我们不用去翻《圣经》,就拿吴先生自己的话来奉告诸位好了,他说:「凡不信耶稣的人,必因他自己的罪孽灭亡。」(三四页)──请读者注意,这两句话,与煮云法师所引「信我的就得救,不信我的就要打入地狱」,又有多大差别,是否仅仅文字的运用不同?同时我要请问吴先生,你这话又出自何处?难道是你自己的意思?我想不会罢!要不然你该向洪秀全学着说:「上帝是我天父,耶稣是我天兄」了,否则,你就得承认是来自《圣经》,而《圣经》的记载,又是得自上帝的启示。那么问题就解决了,基督教爱讲圣父(上帝)圣子(耶稣)圣灵(住在信徒里面的上帝和耶稣)的三位一体,煮云法师说:「信我就得救,不信我的就要打入地狱」是出自耶稣,也无不通之理,反正上帝、耶稣和信徒,是三位一体,是三个名目而即一个实体的东西呀!何况〈约翰福音〉第三章第十六节说:「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那么不信他的,上帝又叫他们到那里去呢?基督教只讲天堂和地狱,除了天堂的永生(?)岂不就是地狱的灭亡?
第二段,我想为了使吴先生不再大意的缘故要抄一段《圣经》了。〈马太福音〉第十四章第十七至二十一节,有这样的记载:「门徒说:『我们这里只有五个饼,两条鱼。』耶稣说:『拿过来给我。』于是吩咐众人坐在草地上,就拿着这五个饼两条鱼,望着天祝福,擘开饼递给门徒,门徒又递给众人。他们都吃,并且吃饱了,把剩下的零碎收拾起来,装满了十二篮子。吃的人,除了妇女孩子,约有五千。」吴先生!你以为我这段经文抄对了没有?我们再以煮云法师所引的:「耶稣以五饼三鱼,便食饱了三千多人,食完了留下的饼碎,还有十二箩筐。」和上面的福音内容比较一下、除去鱼数、人数和「篮子」与「箩筐」的不同而外,情节完全一样,实际上两条鱼和三条鱼,相差仅只一个基本数字,篮子与箩筐不过容器名称的区别,但是英文的basket这个字可以译作篮亦可译筐呢。自然,这是煮云法师或在校对时的疏忽。但我们相信吴先生最不高兴的,该是人数上的问题,因为煮云法师说「食饱了三千人」而没有福音上说:「除了妇女孩子,约有五千」来得夸大。其实像这种文字排印方面的错误,在吴先生的驳文中,并非没有,如驳文十一页,引证煮云法师的文字:他说「仁慈在佛教的术语名慈悲。儒教所说的慈悲,相当于道教的感应,佛教的忠恕(请注意慈悲与忠恕)和基督教的博爱。」这我可以肯定说,煮云法师绝不会将「佛教的慈悲」说成「佛教的忠恕」的,我也不希望说是吴先生故意把「忠恕」两字送给佛教,把「慈悲」两字硬去派给儒家的,吴先生,你说对不对?
第三段,我倒又要麻烦《圣经》来做见证了,〈出埃及记〉第七章第八、九两节说:「耶和华晓谕摩西亚仑说:『法老若对你们说:你们行件奇事罢!你就吩咐亚仑说:把杖丢在法老面前,使杖变作蛇。』」这与煮云法师所引「耶稣把一根竹子,叫它变,它就变作一条长虫」又有多大差别?根据基督教三位一体的道理,上帝就是耶稣,耶稣是上帝的同体别名,摩西亚仑得到上帝的指示与权力而使杖变为蛇,还不等于耶稣叫杖变作蛇吗?难道说耶稣时代的上帝,就不是摩西亚仑时代的上帝吗?如果说不是一个上帝,那么基督教就该废除《旧约》,否则,基督教便将三位一体的理论推翻了,因为吴恩溥先生否定了耶稣所说「我与上帝原为一」的说法。说到这里,问题又来了,《新约》、《旧约》告诉我们,《新约》以后,有耶稣基督,教徒忠于耶稣基督,所以称为耶稣或基督,至于《旧约》时代,只有耶和华上帝,没有耶稣基督,而《旧约》仍为基督教理的主要渊源,可见耶和华上帝,便等于耶稣基督无疑,假如吴先生认为煮云法师把上帝说成耶稣基督是错误的,那么《新约》、《旧约》就该分家了。《新约》固然是基督教,《旧约》中因为没有耶稣基督这个名字只有耶和华上帝,《旧约》便该称之为耶和华教了,要不然,吴先生想以一千元新台币的赏额,作为侮辱人家的手段,能说不是徒劳无功?
其次,吴恩溥恭维佛教说:「佛学哲理高深,这倒是事实。」(四二页)但他又说:「因此『迷信的』佛教,将被人排出了宗教的门,不让她继续迷惑人,是有原因的。」(四三页)这不是跟他自己的嘴巴闹意见吗?又说:「佛学虽精深,智慧的学问最多只能克制修行,不能拯救人的灵魂,她的前途,只有日加『退步,衰落』而已!」(四三页)再看:「其实错了,宗教完全是里面的东西,里面如果没有东西,想借着『谩骂』来发家,完全是错了念头。」(四一页)请问这些话,应该用什么方法来解释,吴先生老是指煮云法师的神经有毛病,那么我说这位吴先生的头脑可能成了问题,否则凭他一个能够写文章批驳人家的作者,怎么连造句用字都会错乱呢?既然吴先生自己说:「我虽浅陋,但《辞源》、《辞海》皆备有。」(四页)那他何不先去查查佛学、哲理、高深三者,和「迷信」是否有着丝毫的连带关系;「精深」与「智慧」的学问,他的前途竟会「退步」「衰落」呢?吴先生是根据什么进化原理?是主耶稣告诉你的?我想《辞源》和《辞海》,绝不会有着这种批注的,还有,「哲理高深的佛学」,和「如果里面没有东西」,是不是也能用到一块儿呢?像这种前后自相矛盾的语法,要是出现在小学生的作文簿里,倒还情有可原,如今由这位自称三十年前便读过《儒林外史》的读书人写出来,实在可惜!也许吴先生是用了《圣经》里的「希腊语法」(二六页)罢?吴先生,你说你是不是在打着自己的嘴巴?不!这应该说是你们基督徒的自白。
吴恩溥先生振振有词地说:「谁带进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影响 国父和许多革命先烈,起来推翻中国几千年来的专制政权,建立中华民国?」(三九页)照这样看来基督教倒是中华民国的开国功臣了,可惜中国近代史,没有请吴先生来编,所以历史上还有着偌大的错误!历史告诉我们:国父的革命思想是渊源于我国的固有的道德和学术思想,并且鉴于满清政府的腐败,和列强的蚕食,并不是革命先烈都信了主耶稣,而由主耶稣的力量拯救中国。相反地,我们翻开历史,自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与列强所订不平等条约之中,倒有着好多是「准许传教士来国传教」的条文。列强既以派遣传教士的要求,在不平等条约上出现,那么基督教的进入中国,还能说是救了中国吗?不过基督教还是有功的,因为他对中国的侵略和打击,刺激了爱国青年的思想,才有革命先烈的揭竿而起。
至于自由、平等和博爱,我对吴先生的说法,实在不敢苟同,在他的心目中,似乎觉得这三个名词,是创自基督教,并且以为这是他们的专利品。好罢!让我抄几段东西给吴先生看看。
〈民权主义〉第二讲:「比方外国人说中国人是一片散沙,究竟一片散沙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个个有自由,和人人有自由,人人把自己的自由扩充到很大,所以成了一片散沙。」又说:「历代皇帝专制的目的,第一是要保守他们自己的皇位……如果人民不侵略皇位,无论他们是做什么事,皇帝便不理会。」由此可以证明,自由这个玩意,并不是基督公司的特产,而且我还可以说它是耶稣基督的死对头哩!在〈民权主义〉第二讲中,有这样的一段:「譬如就信仰不自由说,人民在一个什么地方住,便强迫要信仰一种什么宗教……欧洲人民当时受那种种不自由的痛苦,……这就是欧洲革命思潮的起源。」吴先生,你怎么回答?你看过这部《三民主义》吗?如果没有,那么马上开始看,还不算迟;要是看过了,那你是对他肯定还是否定?同时西洋史上对文艺复兴的记载,是不是也需要更正一番?因为西洋史上记着文艺复兴不是基督教徒所愿意的。他们是写着要打倒基督教会的专制黑暗,要复兴古罗马与古希腊的旧文化呀!
说到西方的革命运动,其目的无非是在争自由争独立,但是像法国革命的两位先驱,伏尔泰(Voltaire)与鲁索(Rousseau)都是反基督的,致使教会将伏尔泰视如蛇蝎,鲁索虽然不是伏尔泰的一派,但是在他所著《爱弥儿》(Emile)第四卷中,以萨茹洼副主教的宣言,说明他自己的宗教观念,他不讲神的权威,只以自然和情感作为他的宗教基础。同在法国第一次大革命以后,以公元一七九一年发表的〈人权宣言〉之中,就有明文规定:废除教士的特权。可见基督教对于争取自由革命运动,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了。吴先生要说自由思想来自基督教,真不知从何说起!相反地,杰斐逊说:「在一切处一切时,教士总是与自由为敌」呢!
再谈平等与博爱两个名词,以吴恩溥的意思,这也是基督教送给中国的礼物,其实我要请问吴先生,你对中国的学术思想史研究过吗?你究竟读过几本中国书呢?我想你即或看过一、两本孔孟学说,也被你所宗的主耶稣所否定了,所以你才会那么说。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篇)是仁道,但是「仁」算不算博爱?《书经》上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泰誓〉中)是不是民主精神的平等观,又〈礼运大同篇〉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够不够得上平等的水平?再如墨子所主张的:「视人之身若视其身。」已经打破了彼此人我的界限;比起耶和华上帝所说「信我的才得永生」,要博爱得多。孟子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孟子.梁惠王》上篇)孔子对山梁之雉「三嚊而作」,也是不主张用残忍的手段宰杀畜牲之谓。这些精神比诸基督教的《新约》、《旧约》,以为上帝造万物就是为了给人享用的说法,到底那个博爱?吴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要在《辞海》、《辞源》上做多少冤枉工夫,认为博爱两个字是舶来品,请问你对于中国文化的「仁」字认识清楚了吗?「民胞物与」,这是什么境界,懂吗?
因为我是站在中国人的立场说话,而且吴先生也承认「孔圣人」的,所以我这里只和吴先生讨论中国的思想。其实真要和他谈起佛学来,恐怕他又要说「对于佛教尽量避免作正面的检讨」(四四页),因为他根本不懂得佛学是什么。正像胡适之先生说,不懂古文的人绝对不能批评古文一样,在这一篇驳文之中,我们不难想象,吴先生虽然生吞活剥地用佛教的六道轮回来诋毁佛教,但他只是从《辞源》、《辞海》上拾了几个便宜名词而已,所以是生吞活剥地牵强附会。
吴恩溥的不识时务与不学无术,我们从他所说的荒谬言论中随地都可以找出来证明,他说:「当基督教进入中国以后,面临一个百孔千疮的旧社会……,这些旧的,已经形成了中国人的风俗、习惯、制度、生活,不但国人已经相习成俗,顽强的反对,连佛教都站在反对的地位。」(四○页)看他这几句话,基督教进入中国的工作是要干什么呢?是要摧毁中国固有的「风俗」、「习惯」、「制度」、和「生活」,是想将东方的文明古国,来一次大翻身,使得四亿五千万的中国人,一致走向以色列教的生活路线,才算是新中国的长成吗?我真为我们的国家庆幸,吴先生没有抓到政权,要不然,他一定要使中国固有的「风俗」、「习惯」、「生活」、「制度」都变成基督化了,别说佛教不能生存,即使民主政党的组织,恐怕也要受到限制,可见基督徒的野心,和罗马教皇的专横是一脉相承的。谁都知道,凡是一个民族的形成,必定有她的因素,〈民族主义〉第一讲说:「所以能结合成种种相同民族的道理,自然不能不归功于血统、生活、语言、宗教和风俗习惯这五种力。」可见各民族有各民族的血统、生活、语言、宗教和风俗习惯,中国之异于西方民族,也就在于这点,如果将中国人的风俗习惯生活制度,全部犹太化,那我们还有什么国家民族可言呢?难道吴先生真以为咱们中华民族没出息,要来一次彻底的改造吗?或者他的理想社会是打破了民族界限而归天下一家吗?可惜他们《旧约》中的上帝不会答应他有这种念头。〈创世记〉第十一章说:「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第一节)「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第五至七节)吴先生,你是上帝的信徒还是叛徒?你要阳奉阴违的统一世界的各个民族吗?
我真不知道,基督教徒要把中国变成怎么样?甚至我竟怀疑吴先生的国籍。他不知道中国本来就有自由、平等和博爱,他偏说外国人送的,中国固有的民族风俗,他却要来一次翻新。我们的蒋总统常说:我们要向外国学习的是科学,而不是道德。请问住在香港的吴先生,你读过蒋总统训词吗?你何不买本来看看?免得你不知道当今的国策而乱说一通。
也许你还不服气,佛教也不是中国的宗教,为什么「连佛教都站在反对的地位」呢?我可以答复你,中华民族本身没有宗教,自佛教到了中国之后,佛教就是中国的宗教,因为佛教的主张很适合于中国的人情风俗生活和习惯。自汉代而隋唐,佛教已经融通了中国的文化,这就是佛教的伟大;不像耶稣基督,到一处就想征服一处,在西方可以,到东方可就吃不开了。你别以为基督教在这几十年之中,并非没有成绩,但是除了金钱,还有什么?然而「信主者得救」是基督精神,所以不信主的,就不得救。吴先生如果真的住在香港,那么,你离开调景岭该不会太远罢?调景岭的教会是标准的基督精神,他们以慈善机构的名义向救济单位领了东西,便作为迫令人家信教的鱼饵,不信的就别想。试问这是什么平等博爱?关于这个公案,吴先生是否也会拿出一千元来悬赏,要笔者找证据。但我奉劝你还是拿去诱惑调景岭的难胞罢!
「贼喊捉贼」这句话出现在吴恩溥驳文的第三八页七行,是送给煮云法师和整个佛教徒作为见面礼的,他的原因是佛教的煮云法师对基督教太不客气。这里可以抄录一段吴恩溥的看法,他说:「『鬼迷心窍』、『降为畜生』、『去死不远的衰相』、『白痴』,这些话究竟是高僧说法呢?还是泼妇骂街?」(七页)因此吴恩溥急了,他找不到更好的遁辞,便骂人家「贼喊捉贼」与「泼妇骂街」,不过吴先生,煮云法师仍是对你们基督徒慈悲的,你看「鬼迷心窍」是鬼迷了人的心窍,「降为畜生」是说人要降为畜生,「去死不远的衰相」那是说你们还没有死,只是有了衰相而已,「白痴」当然还是个人。所以煮云法师并没有「骂街」,他只是站在救人救世的立场,对基督徒发出的警语而已。
但是吴先生,你自己有没有打开思想的仓库检点一下呢?照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不该再用肮脏话来还敬了,然而并不,请你仔细看看你这册大作的封面:一个光芒万丈的十字架,吓走了一对狐狸与两条毒蛇,你说这是代表基督精神?是基督徒教人的根本态度和本来面目?十字架伟大,所以吓走了狡猾的狐狸与可恶的毒蛇,真的吗?如是真的,十字架本身就有问题,否则的话,十字架为什么不能使狐狸、毒蛇归向,反而把牠们吓走?从这里证明,基督徒虽然避免人家和他讨论《旧约》上的问题,但其本质仍是换汤不换药。《旧约.出埃及记》中记载,上帝对于埃及法老(等于国王)的毒辣手段,是因埃及不拜上帝,不是以色列人。这就是说:「信我的来,不信我的便请滚开!」反对我的更该屠宰。(吴先生,你说可以从《新约》、《旧约》中找到这些实例吗?)本来以基督徒的解释与标榜,十字架上因为钉死过耶稣,所以十字架代表救世的象征,其实十字架除了作为耶稣殉难的纪念物之外,它真的能够救人吗?要是事实,那么,美国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就不会因为庆祝主耶稣,而有数以百计的美国人,死在超速汽车之中了。其实我们只要打开西洋史看看,就可知道十字架的来源,并非出自基督的发明,十字架本为西方人用的刑具,自从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以后,可笑的后世教徒,竟把它当作救人的东西来看,岂不愚昧!
不过吴恩溥先生,我们在这里,姑且同意你们这一说法的,然而问题又来了:十字架既是为人赎罪而救人的象征,那么,被吴先生骂为狐狸与毒蛇的佛教徒,为什么见了十字架就会逃走呢?从这一点不但表现了你个人修养的不够,更说明了你们贵宗教的残暴不仁。你在大作第四页的一个标题是「袈裟下面的狐狸」,你骂煮云法师不是人,所以你要请出贵教的法宝十字架来吓走他。由此证明,你们的胸襟是何等狭窄,岂不是成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暴君,那能说得上博爱呢?这种把人比作畜生的手法,和佛教说「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观点,相形之下,基督教的教理与信徒,能说是平等博爱?
吴先生,我倒希望你再来一次「根据真理与事实,细心辨正」哩!(扉页)
笔者和吴先生素昧平生,我只晓得他在「三十年前」就读《儒林外史》了(五页),那么算他是个天才,一生下地,就会看书,他也该是三十出关的中年人了,也该到达退火的时候了,尤其是个主耶稣的信徒,更应该有些像个宗教家的样子,但他却是一个「骂街」的能手呢。请看下面的摘录:
「连根被拔起,四脚朝天。」(前言二页)
「可怜又复可耻!」(前言三页)
「一味想用谎言来欺骗群众,真是其心可鄙,其行可诛。」(前言三页)
「狡猾的煮云和尚,他知道这回是自掘坟墓,无法遁形。」(前言三页)
「诚恐妖语惑众,以致是非颠倒,众生误坠魔障……以免它蛊惑众生。」(二页)
「煮云和尚,作贼心虚。」(二一页)
「煮云和尚大吹大擂,……还想盗名欺世。」(五页)
「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来。」(二一页)
「可惜煮云和尚,既然知道自取灭亡,自绝天下,还一方面想……掩耳盗铃……。」(一五页)
好了,我随便翻了几页,就找出这么多的漂亮话,我想吴恩溥的嘴皮,直到此刻还是有大蒜味呢。因为他骂得太痛快,发泄得太过瘾了,既臭又辣!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一位中年以上的基督徒,且是站在宣传岗位上的宗教徒,会有这样龌龊的唇舌。我真为他担心,全能的上帝,竟要这种人来做他的信徒。我在这里寄语吴恩溥先生:你如真能上升天国,那么请你将这张嘴巴留下,免得上帝怪你在人间大蒜吃得太多。
在吴恩溥的心目中,煮云法师不但可杀,且已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可惜我还没有看到煮云法师的那本《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但我猜想煮云法师一定揭开了基督教的痛疮,吴恩溥为了掩人耳目,混淆黑白,就不得不来一次「隔江骂战」「闹意气,争胜负」(二页)。既是闹的意气,抱着「隔江骂战」的心理,也就只好乱七八糟地瞎骂一阵,壮壮胆子。
吴先生:你看到这里,不要以为我也跟你一样,只是乱来一起,我现在要向你请教,看你究竟骂了什么人?
吴恩溥,你认为你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是怎样形成的?《圣经》上的话是不是真理?当你看了这三个问题,一定认为我幼稚好笑,连上帝造万物的思想都没有弄清楚。吴先生,你说是不是?但是我研究上帝造人的原理,根据《旧约.创世记》第二章说:「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第七节)真是这样简单吗?吴先生,你如对于生理学稍微有些知识,应当不能忘掉人身上还有血液和热量,难道当初的上帝,自有他的一套化学原则,是否如今失传了?那么我们倒希望万能的上帝再来一次示范哩!吴先生自己替自家捧场说:「科学家大多是基督教徒、天主教徒。」(六页)但是生物学算不算科学?又有几个生物学家,曾经听信《圣经》的话,说人是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的?请你举出一个名字来,我不像你说的,出一千元新台币,等你领赏,但你不要使我过分失望,行吗?吴恩溥,我越看阁下的高论,越觉得替你难受,你说:「欧美是基督教国家……想要学科学,还得跑到『基督教国家』的欧美学。」粗眼看来,似乎你是说对了,但是请你读一读西洋史,当你尚未开始读之先,我倒可以告诉你一些的,请你留神:
科学的萌芽,是由于英人罗哲培根(Roger Bacon)提倡了实验方法,以求真理,而不是上帝造人的原质给了科学家的启示。同时义人哥白尼(Copernicus)提倡地球绕太阳运行之说,又义人伽利略(Galileo)于公元一六一○年以他所发明的望远镜闻名于世,而对太阳行星有了更多的发现,后来又有英人法兰西培根(Francis Bacon)主张新哲学采用归纳法。由此可见科学的发明,并不等待《新约》、《旧约》的温故而知新了。在这里,吴恩溥可能又要插嘴辩护,因为哥白尼就是一个天主教的神父,但是我也要问:哥白尼的天静地动学说,不与《圣经》抵触吗?同时伽利略的发明公开以后,基督教会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并且迫使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伽利略,在狱中昧了良心宣誓说:「以太阳为宇宙中心的说法是邪说。」才让这位一代伟人又在世上多活了九年,其实站在教会的立场,像伽利略这种耸人听闻的学说,是该烧死他的。吴先生,我想你一定是个因噎废食的人物,为了历史指出了你们的错误,你就压根儿憎恶历史了。可是我还要摘录伽利略的两句名言:「科学除自身外,不依赖任何权威」、「一切推论必须从观察和实验中得来」。
吴先生:尊见以为如何?你是不是怀疑我在捏造证据?要不要我摘录他的原文?
其实你们基督教才不要科学哩!《旧约.创世记》第一章,叙述上帝造万物的程序,简直幼稚到可以笑痛所有人类的肚皮。「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第五节)「神说:『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昼夜,做记号,定节令、日子、年岁,并要发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这样成了。于是神造了两个大光,大的管昼、小的管夜,又造众星……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四日。」(第十四至十六、十九节)请问聪明的读者:在日月星辰尚未出现之前,竟会先有昼夜之分吗?我真不知道吴恩溥先生对这问题,应该做何解答?
《圣经》不但不科学,甚至反科学,而且还是一部最没有理智的书籍呢!如〈马可福音〉第十一章,有这样一段记载:「耶稣饿了,远远的看见一棵无花果树,树上有叶子,就往那里去,或者在树上可以找着什么;到了树下,竟找不着什么,不过有叶子,因为不是收无花果的时候;耶稣就对树说:从今以后永没有人吃你的果子。」(十二至十四节)请问这是什么话?耶稣不承认自己的无知,反去咒诅无花果树,真是岂有此理!同时我也怀疑一个能以五饼两鱼吃饱数千人的耶稣,竟不能哄出一只无花果树的果子或什么来。
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基督教因为没有理智,所以也没有科学。亚理斯多德(Aristotle)认为所有特殊的科学,都可说是「部分的哲学」(Partial Philosophy)。尼采(Nietzsche)又说:「一个哲学家……须是一个怀疑者,又是一个独断者。」从这两位哲学家的言论中,便可知道科学是渊源于哲学,而哲学又是一门不怕怀疑的学问。我们再看《新约》、《旧约》是不是这样的呢?不,绝对不,它不许人家怀疑和考证的,即使它的理论再荒诞再无稽,也不许可人家说上一个不字,〈启示录〉第二十二章中,有着这样可怕的预言:「我向一切听见这书上预言的做见证,若有人在这预言上加添什么,神必将写在这书上的灾祸加在他身上,这书上的预言,若有人删去什么,神必从这书上所写的生命树和圣城,删去他的分。」(第十八、十九节)这无异是一种恫吓和威胁了。像这样专制的思想之中,会萌芽出科学思想来,恐怕鬼也不敢相信的罢!
说到这里,吴先生也许还要问我:「基督教既然不科学,科学为什么又是萌芽和盛行于基督教国家的西方呢?」这我可以答复你的,要知道形成欧美文化的因素,除了犹太人的基督教,应该还有希腊(Greece)罗马(Rome)的两大文明。基督教却又是这两大文明的摧残者,如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Socrates)因为说了他有他自己的神,竟以一个七十高龄的老学者,还被判为死刑;其次如十七世纪的哲学家斯宾诺莎(Baruch Spinoza),他本来是学神学的,后来因为露出了自由的哲学思想,便于公元一六五六年,被犹太教会驱逐出境。但是这位大哲学家的思想,后来竟又影响了歌德的思想,黑格尔也说:「要做哲学家,须先做一个斯宾诺莎的读者」呢!可见他在西洋哲学史上,应该占有多大的地位了。
依照通常的说法,《圣经》是被认为有神圣来历二十七种经书之一。可是基督教徒除了自己的《新约》、《旧约》,对于其它的典籍,却一概加以否定,基督徒最爱说「历史没有《圣经》可靠」这句话了。比如一般查经家总喜欢说,摩西的年代远在公元以前四、五千年的论调,但是历史的记载,仅只一千五百年,由于这种缘故,基督徒便不得不否认历史了。实际上,基督徒的夸大,除了显出好笑,又有什么好处?谁都知道,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中,并没有以色列的字样呀!如说公元前四、五千年,以色列就已有了起草《旧约》的文字(相传《旧约》记载始于摩西),谁敢相信。无怪乎十八世纪,由狄德罗(Diderot)和达朗拜(D, Alembert)编辑的《百科全书》(Encyclopedia)干脆就把《圣经》否定了。美国百科全书也是一样。
当身为基督徒的吴恩溥先生看到这里,应该有点感想罢!为什么科学家、哲学家、历史家,都要跟基督教作对呢?
吴先生,现在你可以答复我了,《圣经》是不是真理?真理为什么禁不起时代的考验?或者你会说《圣经》是一部了不起的书籍,其中真理之所在,尚待数万年以后,宇宙再经过上帝重新创造之时,才能兑现?
吴先生,你可知道佛经中有「三千大千世界」的宇宙观吗?近代的天文学告诉我们,星球之众,的确如此。我们再查查历史,耶稣出生到现在,不过一千九百多年,释迦牟尼到现在已有二千五百多年,为什么耶稣就忘了说出这种境界?致使你们这班信徒面对现实,受人家的冤枉气,是不是耶稣死非其时?死得太早,所以没有说到这一部门,那么吴先生,你们最爱说耶稣死而复活的神话,硬是真的,不妨请出那位复活以后的耶稣,再来一次补述。
「连根被拔起,四脚朝天。」(前言二页)吴先生,我不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因为看在你俱人形的情分上,不忍侮辱你,但我讲到这里,你也应该将这两句话,提前收回了。
吴恩溥的思想和言论,矛盾极了,他想排斥佛教,他说:
「佛教在中国已沦为一个迷信的宗教。」(四三页)「世人不但公认基督教为宗教,而且越看佛教越不象样。」(一四页)
「佛教除非能带领人认识上帝,寻找上帝,否则……她的前途只有日加『退步,衰落。』而已!」(四三页)但他却又恭维佛教的教理:
「说佛经中若干理论是正确的,是智信的,有科学思想的,那还可以。」(五页)
「佛陀经过多年的勤苦修持,修学菩萨道,说他对人生事理有极深的参究,极透彻的认识就可。」(四三页)
可是吴恩溥出尔反尔,他又认为:
「佛教为什么日趋退步衰落呢?照我的观察,第一,因为她不是人生的宗教,与社会远离。」(四三页)
「《封神榜》是一部神怪小说,里面若干武器,已从幻想成为事实,这究竟不足为奇。」(六页)
吴先生,我真佩服你的雄辩,一张嘴,两层皮,什么话都给你一个人说尽了。现在我倒想跟你将这几段话,再做进一步的讨论呢!我先问你,你对这篇驳文的着手撰写,是不是出于自动的,还是职业性的、不得已的?如果你说是被动,我就不再向下写了,因为你的处境就值得我们同情。可惜你没有在篇首或篇尾注上一笔,所以令人难以捉摸,尤其你在驳文中的语气之盛,简直可以吞牛。然而吴先生,你对佛教所站的角度,何以如此的不稳?借用阁下自己的话,就是「闪烁其词」了。
要是你不承认,那么请你睡在夜里仔细揣摩揣摩,「迷信的宗教」、「越看越不象样的佛教」、「前途只有日加退步衰落而已」的佛教,何必要你给她按上:「若干理论是正确的,是智信的,有科学思想的」呢?又何必承认佛教「对人生事理有极深的参究,极透彻的认识」呢?同时吴先生既已首肯佛教是智信的、正确的、科学的,何必又要拿神怪小说《封神榜》来比说佛教的科学思想?难道吴先生以为《封神榜》也是智信的吗?请问吴先生,你可知道,研究佛教的学者,如康有为、梁启超、胡适之等学者,是不是跟看《封神榜》的贩夫走卒,抱着同样的趣味与愿望?吴先生,我实在不忍心说你「自掘坟墓」,这是你在前言中骂煮云法师的,但我希望你能自己解释一下:「对人生事理有极深的参究,极透彻的认识」的佛陀,所创的佛教,为什么又要说:「因为她不是人生宗教」?吴先生,你对你的这番高论,你说应该怎么办?但我不愿意你会真的自己打嘴巴,因为打痛了你,对我并不多长一块肉。其实呀!我可以替你义务解释:因为你不认识佛教,好像你自己所说:「一只自幼生长在井底里的蛙,夜郎自大,对于井外世界,一无所知。」(一六页)所以你就歪曲事实与闪烁其词,未免令人太可惜了,对不对?
对于偶像这个名词的本质,我相信基督徒是从来不去探讨的,基督徒只知道《新约》、《旧约》上告诉他们:「你不可跪拜他们的神,不可侍奉他。」上帝说:「我的使者要在你(指摩西)前面行,领你到亚摩利人、赫人、比利洗人、迦南人、希未人、耶布斯人那里去,我必将他们翦除。」理由是:「你若实在听从他(上帝的使者)的话,照着我(上帝)一切所说的去行,我就向你的仇敌做仇敌,向你的敌人做敌人。」(以上均见〈出埃及记〉第二十三章)所以基督教徒,无论是西方与东方,都不敢有丝毫差错,尤其他们的十诫之中,又有一条「不跪拜偶像」的规定。于是进入中国以后,不但不拜祖先,甚至对我们的 国父遗像,也不愿敬礼,因为〈出埃及记〉第二十章还有这样的一段:「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做什么形像,……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他,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第四、五节)
吴恩溥,看我引证了这么多不拜偶像的理由,也许要喜逐颜开了,可是吴先生,请别忘了,我是在向你请教,所以应当注意我在下面向你请教些什么?绝不要放弃你「今天寻求真理」的机会(二页)因为阁下也说:「如祖宗牌位这一事,明明基督教的主张完全是正确的,他也要为(他是指煮云法师)祖宗牌位做『孤臣孽子』,向基督教开炮。」(二七页)同时吴先生还有一段不是辩驳的辩驳,你说:「他(指煮云法师)骂基督教不忠国,……接着他就提出几个基督教学生不向 国父遗像行礼,罗织为『拒绝向国旗及 国父遗像行礼』因此诬蔑基督教徒不忠──诬蔑不够,还要巧妙地给她戴上大帽子,『基督教徒不向国家的缔造者和代表国家的国旗行礼,其中必定有很微妙的意思。』」(二○页)吴恩溥,这就是你给你们基督徒的辩护吗?像你这位知道「谁是误国误民,阻碍进步,早已邪正分明,忠慝判别」(前言二页)的基督徒,尤其是一个能够一写就是两、三万字的雄辩家,没有编出一套理由来,实在使我太失望了。
好了,吴先生,你既没有更充分的理由,我以一个中国人的身分,就不能不说话了。
请问吴先生:耶和华上帝,究竟是那一个国家和那一个民族的神?其实我这是多问的,你明明引用着《旧约.申命记》的两句话:「以色列啊,你要听耶和华我们的上帝是独一的。」(一八页)因为摩西所领导的民族是以色列人,上帝耶和华又是以色列的保护神与主宰神,所以他要以以色列人的仇敌为仇敌,要去翦除亚摩利人、赫人、比利洗人、迦南人、希未人和耶布斯人,由于这些宗族都是以色列人的仇敌,所以也不许以色列人跪拜他们的神。像这样的故事,在情理法的观点来说,都可以过得去,比如苏联是我们的敌国,我们总不会去向魔王斯大林及列宁的遗像行礼吧!至于说到为自己雕刻了偶像,以及做出什么形像来给自己跪拜侍奉的事,我想除了《旧约》起草时代,以色列人会有此无聊的举动之外,二十世纪的我们,如果不是神经失常,他就不会这样做。
由这两个实例的分析,我们不难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说,以色列教的不拜偶像,是不拜外邦神的偶像,是不拜自己本身的偶像。但是《圣经》并没有绝对否认除了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就没有其它的神了。像一位对于《旧约》有着很大贡献的所罗门王,〈列王纪上〉第十一章第五节,就有这样的记载:「因为所罗门随从西顿人的女神亚斯他录,和亚扪人可憎的神米勒公」,所以「耶和华向所罗门发怒」(同章第九节),从这点可以告诉我们,以色列之外,并非没有神,只是不准以色列人去跪拜而已。我们中国人对于神的观念,有两种:一是「正直」的人,死后成神。如子产对于魂魄的见解,他说如果生前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当他生理尚未衰败的时候,因了特殊的情形而突然死亡者,死后的灵魂,便因那生前积聚的精气,会形成一个一般人所谓「神」的雏形了;另外又有对于大自然的力量,称之为神的,如儒家所说的「天」,当颜回死了,孔子说「天丧予,天丧予」的那个「天」字。道家如老子所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个「道」字,便是神的概念了。从这两点,可以说明一个主题:前者是人生本位的,是现实的;后者是属于宇宙而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是抽象的。至于西洋,也有各自不同的神,如希腊信仰的主神是宙斯(Zeus),罗马的主神是朱彼得(Jupiter)。由此可见,一个民族的形成,对于神的崇信,各不相同,乃是必然的现象。中国人所信的神,乃是蜕化于子产的思想,认为神是人变的,希望死后的祖先都能成神,所以我们要将祖先的牌位,称为神主了。
那么,我要向吴先生讨教了,吴先生究竟是不是中国人?如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宗以色列的一个抽象虚无的神。信了以色列神,为什么连带你阁下的老祖宗,也被你们看成了外邦神?既认中国为外邦为异族,那你何不预先向造你的上帝报备,请你们的上帝把你们干脆遣放到犹太去呢?可惜你们仍然生在中国。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奉劝你们还是安安稳稳做一个象样的中国人吧!但我并没有你们基督徒的野心,我绝不禁止或者打倒你们。不过中国人信了基督,总须仍是一个中国人才象话呀!否则我又要问你,台湾目前在接受美援的建设,那么台湾的国民,对美国人应该怎么称呼?依照基督徒的思想来推演,吴恩溥对美国人,不喊爸爸,也得叫声干爷了。因为基督徒接受了西方国家的基督教义,便否定了中国的固有文化!但是目前的美国却是我们的友邦,美国人并没有要改造中华民国国体的野心。吴恩溥,入乡问俗,这句话你曾听过吗?如果没有,那么现在应该知道了,请你不要胡思乱想吧,想要改造中华民族的「风俗」、「习惯」、「制度」和「生活」,你的意思,是不是希望中国人个个变成基督徒,然后再变成红头毛绿眼睛?要不然,和你们主耶稣的模样比起来,低鼻梁、黑眼珠、黄皮肤,总还不够标准,而且非常脱体!
吴恩溥,我想你又要拖人下水,说:「注意:佛教并不是我们自己国家的宗教,……佛教一样是外国货」了(七页)。但是我也请你注意,佛教徒是不是除了释迦牟尼,连自己的祖宗也不要?是不是站在印欧民族的立场,把自己的祖宗当作外邦神看待?不过我也没有忽略你的疑问,你说:「煮云法师遁迹空门,有没有把祖宗牌位带上佛堂供奉呢?」这句话,只能证明你没有科学精神,没有做到伽利略所说:「一切推论必须从观察和实验得来。」你没有去实地观察,却在信口开河,告诉你,佛教寺庙里的大殿两旁,一边是护法伽蓝,另一边就是功德堂,吴先生,你可懂?也许你还要问,依佛教所说:「人死了或入地狱,或上升天界,或往生西方……何故要迷俗之所迷,硬说牌位是祖宗?」告诉你,你又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了,孔子虽说:「未知生,焉知死?」但他却主张儿女对父母应该「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并主张父母之丧居三年。他的理由是「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对于死者的恭敬,就等于给未死者的安慰。像墨子主张节葬,孟子就要说墨子是无父了,如今我们虽不用父母之丧,居三年,但是祖宗牌子总不能没有吧!因为现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仍以孔孟为准。吴恩溥,你们基督徒的父母如果没有信仰上帝,那么就由他下地狱了?要是也所谓「得救」了的,你们是不是直到世界末日的那天重新见面呢?在世界末日的审判尚未来临之先,你们跟父母是不是脱离关系,不相问闻呢?这在活人看来,实在有些寒心。告诉你罢,对于死者的恭敬乃是给活人的安慰,请别忽略。
吴恩溥,佛教徒应站在中国人的本位,所以不忘祖宗,所以也不会目无尊长地连对 国父遗像都不肯行礼了。根据以色列人不跪拜外邦神偶像的本意,其中实含有民族的意识,如今中华民族的子孙拜了外邦神,倒反将自己的祖先看成了外邦神,能说不是胡闹?其实严格地说祖先牌只是牌而非偶像,以色列人因为是以色列人,所以他们可以不拜,中国人如不拜,那就不是中国人了。
姓吴的先生,你可知道偶像共有几种?你是不是敢说你绝对不拜偶像?英人法兰西培根,曾将偶像分为四种,其中的市井偶像,是语言中的因袭意义,人们不加思索;剧场偶像,是哲学上的武断说法,成了许多人服从的权威,而不加以自己的判断。这是对知识而言的,对于《新约》、《旧约》的知识论,实在是个最好的说明,吴先生,上帝用尘土造人的武断说,算不算是市井偶像?《圣经》明明并不是真理,基督徒偏要说它是全部真理,这可不可以用剧场偶像来范围它?
若说形像就是偶像,中国的祖先牌是偶像,那么十字架是不是形像?算不算偶像?你们基督徒是不是只跪拜自己所信仰的偶像而不跪拜他人所崇的偶像,但你们为什么诋毁他人所拜的偶像?吴先生,我希望你给我做正面的答复。再说,基督徒既然以为《圣经》上的记载都是真理,那么吴先生可明白咱们的模样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上帝照着他的模样来造人的?那么说,我们这些人,不都成了上帝的偶像了?吴先生,你以为《圣经》错呢?还是对呢?如果《圣经》错了,就该烧掉世界上所有的《圣经》,如果《圣经》没有错,那你要不要跟张献忠学:「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呢?但别忘了连你自己也不例外,否则你们基督徒的不拜偶像,打倒偶像,便只是在变相的要打倒中国的历代祖先和 国父遗像了。吴恩溥,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吴先生不知替所有中国的基督徒认罪,倒来骂煮云法师侮蔑了他们,其实像这种不要民族,不要祖先,不知尊敬 国父遗像的基督徒,还有什么理由好替他自己辩护呢?噢!怪事年年有,今(一九五六)年特别多,见本年四月一日《中央日报》等各报所载,竟有郭钰德等代表中国基督徒,向立法院请愿,要求政府准许基督徒不向 国父遗像行礼,并请质询有关行政机关,制定有关法令。请问吴先生,你以为这种要求也是合理的吧!因为你们都是不拜偶像的,而且有野心要来改造中国的,对不对?
至于吴先生指摘煮云法师,说基督徒只是不向 国父遗像敬礼,而并没有不向国旗行礼,其实,你来过台湾吗?你参观过学校的礼堂与军中的司令台吗?在 国父遗像的后面,是不是有一幅大型的国旗?吴先生不承认词穷理屈,反而支吾其说,好笑不好笑?照你的辩护,是煮云法师错了,和尚不老实,是不是?那么请你奏他一本吧!就说煮云法师的国家观念太深,民族意识太浓,思想有问题!其实在你们心目中,凡像煮云法师这样的人都该杀掉,因为他「顽强的反对」你们这种新思想呀!(四○页)
吴恩溥对于今日中国的思想渊源,确是独具创见的,他说:「谁带进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影响 国父和许多革命先烈,起来推翻中国几千年来的专制政权,建立中华民国?」又说:「若不是 国父接受了基督教教义的启发与熏陶,为实现民主、自由、平等的新中国而奋斗,那么国事蜩螗,正不知漫漫长夜,何时才破晓。」(以上均见三九页)因此我要请问这位博学的吴先生了──你研究过 国父遗教吗?你了解 国父的革命思想吗?请你去花几天工夫读读它们可以吗?免得你老是抱着一部《新约》、《旧约》在那里信口雌黄。
只要你是一个够水平的国民,你就不会不清楚 国父遗教的思想渊源,如果你说你不是中国之中的知识分子,那还说得过去;但你既然没有知识,何必硬要打肿了脸冒充胖子?孔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论语'为政》)吴恩溥实不知而强说知之,诚够可怜!荀子说:「辩说譬喻,齐给便利,而不顺礼义,谓之奸说。」又说:「多少无法而流湎然,虽辩,小人也。」(《荀子.非十二子篇》)吴恩溥,我不好意思给你比得这么难听,但是奸说和小人,你是否不想承认?我可以找出理论根据来,叫你自己抉择的,请你静下心来看看, 国父思想是不是师承你们基督教的,不要「因为」「求胜的心太切了」(三页)便来抹煞一切事实和涂改历史吧!凭你这样的人,恐怕还差得远!
国父说:「余所持主义有因袭吾国固有思想者,有规抚欧洲之学说事迹者,有吾独见而创获者。」吴恩溥恐怕又要说我跟他一样在打自己的嘴巴了,因为 国父也说「有规抚欧洲之学说事迹者」呀!假如吴先生真是这样想,那也只能证明他的肤浅,断不能以为我的神经出了毛病。因为我在前面已说过了,欧洲虽是新科学的发祥地,但那新科学的思想是文艺复兴以后,源起于古希腊与古罗马的哲学思想,且如伽利略等又是极端反对上帝权威之说的。那么 国父的「规抚欧洲之学说事迹」,是指接受基督《圣经》的教育与熏陶而言吗?要是真的,中国就不会民主自由和平等了。这且留待下面讨论。
现在我就 国父遗教的思想渊源,暂作一个概略的介绍,看看其中,到底有没有采纳《新约》、《旧约》的制度和理论?
蒋总统于民国二十四年(公元一九三五年)九月,在峨嵋山军训团讲解 国父遗教的第一讲中,便介绍 国父遗教的渊源:
(一)中国固有的政治伦理、哲学之正统思想。
(二)欧美社会科学和政治制度之精华。
(三)自己独见创造的真理。
次又介绍 国父遗教的系统,分为心理、物质、社会、政治的四大建设,依据《孙文学说》、《实业计划》、《民权初步》、《建国大纲》等为四大建设的蓝本,以《三民主义》为统括四大建设的最高原则。
那么吴恩溥,任你自己去找罢! 国父遗教之中有没有你们所主张的新思想──不祀祖先,不向国旗行礼,要来彻底铲除中华民族固有的「风俗」、「习惯」?相反地,你们倒很像 国父曾经说过一个故事中的角色呢。当新思想进入中国之后,便有一些无知青年,把祠堂里挂的「忠」、「孝」两字都废除了。 国父见了非常难过,他想一般青年何以将革命思想,误解成为不忠不孝呢?吴恩溥,基督徒将自己的祖先看作外邦神,算不算不孝?基督徒不向国家缔造者的遗像行礼,是不是不忠?我们不会效法义和团,义和团所宗的是洪钧老祖与黎山老母,所以我们也不会喊出「把洋教徒赶出中国」的口号,但你们既在中国生存,就不能来破坏中国的立国精神!吴恩溥,要是你们的脑袋瓜子,叫上帝的权威搞昏了,那么请快去找冷水浇头。等你清醒之后,再来认识中国,亡羊补牢,还不算晚。
也许吴恩溥还要反驳我,说我这个家伙又在打自己的嘴巴了。因为基督教既然如此这般的不忠不孝不科学,为什么偏又在科学发达的欧美盛行呢?这个问题,又要牵涉到偶像上去了,因为中古时期的西洋历史,整个是由基督教霸占的,政教合一,凡是人民,也就是基督教的教民。我国史上,秦始皇采用法家学说治国,是叫人民以吏为师,而中古时代的西洋,各地分为教区,每一教区的教民,也就是每个教会的奴隶。思想、言论、行动,都不会自由。因此久而久之,习惯成了自然,信教的观念也就形成了思想上的偶像。这好像今日的英国与日本,虽然是民主政体,但在习惯上对于英王与天皇,似乎也不能绝对不要一样。
吴先生,当你知道了 国父的「规抚欧洲学说事迹」不是基督教义,而是科学思想,不是不要祖先(其实你不但不要祖先,在你们以色列上帝的面前,孔圣人也是非入地狱不可的罪人呢!),而是政治制度的精华。现在就该知道一下什么是中国人的正统思想了。
吴恩溥,我知道你们基督徒否认国家、否认民族,而且是绝圣弃贤的人,你们只知道,所谓传传道、布布教,骗骗思想纯洁的青年,弄几文钱,生活生活,你们靠上帝权威来做骗饭吃的幌子,无怪乎要感谢上帝赐你们饭吃了,因为没有上帝这个名字,你们的生活就成问题。吴先生,我是不是又在诬蔑你了?要不然你们每一个基督教的布道所,为什么要劝听道的人,拿出钱来,储蓄到上帝那里去呢?真的放到上帝那里去了?你敢说没有做了上帝的代表?吴恩溥,这一个公案,要不要我注销?
你们不高兴的,我却偏要告诉你们: 国父思想的渊源中,有中国的正统思想,中国的正统思想是: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的思想,但是这些都是你们上帝面前的罪人,那罪人既然都已下了地狱,他们的思想,还值得效法吗?相反地,你吴先生是所谓「得救」了的人,你已办好了上升天国的入境手续,那么,你比中国的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高明得多了!但你是否怀才莫遇,尚未被人发现,基督徒才是标准的圣人呢?可惜!可惜!可见你们虽以宣传起家,但还不曾宣传到家;是不是需要我来替你们打气加油?我绝不冤枉你们!是你自己「猫儿自呼己名」的(扉页),你说:「凡没有听见耶稣的福音,包括中国古代的大圣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等等,他们将按他们自己的良心受审判。」(三四页)吴先生,你们太会给自己捧场,太瞧得起你们自己了,孔子说颜回可以三月不违仁,孔子是颜回的老师,当然更不用说了。请问所有的基督徒,你们敢说能够几天不违仁?但你们因有上帝替你们做了政治庇护,所以得救了,而中国的先圣先贤,为了没有后台老板撑腰,所以要受审判了!但是我要站在文明时代的法律观点上替他们不平。我要说:没触犯刑章,可以拒绝任何方式的审判。可见上帝的天国,是个独裁专制的政权,〈路加福音〉第十九章第二十七节,就有这样的几句:「至于我那些仇敌不要我做他们王的,把他们拉来,在我面前杀了罢。」这是多么可怕的口气呀!然而中国的先圣先贤,压根儿就不曾听到有个叫作耶和华上帝的神,他们何尝发表过对于上帝反动的言论,而要接受上帝审判呢?
不过我也没有忘记,吴先生还有两句话:「或善或恶受报,受审是平等的。」(三四页)〈罗马书〉第二章也说:「他必照各人的行为报应各人。」(第六节)而且告诉我们:「原来在神面前,不是听律法的为义,乃是行律法的称义。」(〈罗马书〉第二章第十三节)
从这三段引言中,我们又发现了几个问题:第一,既然「或善或恶受报,审判是公平的」,那么,基督徒信仰上帝的权威赎罪之说,岂不成了废话?上帝既然承认善恶受报是各人自己的事,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能说不是活该!因为他虽流了血,仍然拯救不了他的信徒呀!由于这层关系,又可说明基督徒的礼拜祷告,也就等于子虚了,反正要「照各人的行为报应各人」的,去祷告上帝,倒不如求求自己,使得自己积德行善,那不是更好吗?我若是基督徒,便要建议圣经协会,将这一节《圣经》删去,因为它推翻了神的权威了。第二,《圣经》上既说「不以听律法的为义,而以行律法的称义」,那么中国的先圣先贤,他们的行为还够不上法律的水平吗?他们都是枉法败德的人吗?难道要他们根据摩西法典去实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以烙还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出埃及记〉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四、二十五节)才算是实行法律的标准吗?否则,他们为什么还有接受上帝的审判呢?
说到这里,我要请吴先生到国父遗教中去参考一番,看看知难行易学说,是不是受了《新约》、《旧约》的启示?《民权初步》的雏形,是不是完成在《圣经》之中?《实业计划》的内容,有没有请主耶稣担任参谋?《建国大纲》的条文,像不像脱胎于你们的理想国──上帝的天堂?其实啊! 国父在《中国存亡问题》那本书里,说得非常明白,他说:「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又说:「夫国民有独立不挠之精神则亡者可以复兴,断者可以复续。」并且强调着说:「至于存在之根源,无不在于国家及其国民独立不挠之精神,其国不可以利诱,不以势劫,而后可以自存于世界,即令摧败,旋可复立。」处处在讲自主独立的 国父,竟被极端主张向西方思想靠拢的基督徒请去当盾牌, 国父死而有知,能不跺脚喊冤!因为 国父的思想,绝不像一般受愚的国民,为了领取一些「面包奶粉」(吴恩溥驳文九页)便去出卖祖宗了。实际上那些脱脂奶粉,在西方国家,是当作家畜饲料来用的,到了中国竟把它当作宝贝,等到吃坏了肚皮,还不知道那就是主耶稣的恩赐。像这种现象,是 国父所希望的吗?吴恩溥先生的高见以为如何?我在等着你的答辩。
我们在吴恩溥先生的大作之中,知道他是因为「不断地接到各地读友来信」(前言一页)「诚恐妖语惑众」,经过「再三考虑以后」才为这篇驳文的(二页),而且他是一位「三十年前」就读《儒林外史》了的知识分子(五页),那么他老人家(假如够老的话,我该替他惭愧),在基督教中的地位,不是出类拔萃,也该德高望重了,他也一定是具有说话权利和说话资格的人了;换句话说,他所发表的谠论,当然是富有代表性与全盘性的了。请问吴先生,我该没有猜错吧?要是你否认,那么你就真的挨到自己的嘴巴了。要是点头认可,我就想根据你的宏论,再向你请教几个现实问题,请你不要拒绝,一切不如意的事,以你们基督徒的话来解释:「都是上帝的安排」。如今你们那位仁慈的上帝(?)既然不加考虑地,把我造出来(?)向你领教,就请你耐心地听下去罢!
你说:「当基督教进入中国以后,面临一个百孔千疮的旧社会,一面要拆毁旧的,一面要建设新的,实在是责任艰巨,不易为力。」(四○页)啊!伟大的基督徒,你们太伟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们原来还是新中国的兴建者,我们却都不知道,实在失敬之至!
吴恩溥,我在歌颂贵教哩!你高兴吗?你是不是以为你这几句话,使我悟到了你们所谓的真理?但是且慢,我的话,下面还多着哩!
请问,你所说的旧社会,是指怎么样的旧,新建设又是怎样新?再问: 国 父的《民权初步》和党章,是不是算社会建设,但它跟你们的《圣经》与教会,有没有任何瓜葛?至于 国父遗教的心理建设、物质建设、政治建设,在你们基督徒的立场来估价,能否算作新建设呢?那它们对基督的教理又采纳了多少?因为我不懂,所以急待你吴先生的启示,可以吗?为了真理,请你给我指点迷津。不过吴先生,照你的大作驳文中看来,你说:「这些旧的,已经形成了中国人的风俗、习惯、制度、生活。」(四○页)其中的「风俗」、「习惯」、「生活」三项,却是民族形成的五大要素之大半,你如果「一面要拆毁旧的」(四○页)这个旧,便是中国的风俗习惯制度生活,那你那个所谓「建设新的」目的,无疑是在打破中华民族的独立风格。吴先生,你可明白?人有人格,国有国情,即使你们的上帝,也当有他的神格,如你要破坏中华民族的民族风格,而去走向西方民族的路线,又是什么心理?
姓吴的先生,你凭良心,对着你所崇的主耶稣说老实话,基督教来中国,最终目的是不是在传布你们主耶稣的「真理」?你虽信了洋教,吃了洋饭,但你看在你们耶和华上帝的分上,不要说谎。
我很清楚,我也没有忽略你们基督教在中国的所谓贡献,你说:「自马礼逊东来传教至今……谁创办学校?带来西洋新文化,建立了新教育的基础?」(三九页)这几个问题,好像你又问对了,但是我们再来研究一下,孔圣人生在周灵王二十年(公元前五五二年),比起基督教的马礼逊东来传教的年代,究竟那个比较早些?孔子有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他那有教无类的授教场所,算不算得上学校?如你读过历史,可能又要问我了,因为历史上明明记着夫子带着弟子栖栖然周游列国,明明没有校舍和校址呀!但是,抗战期间的行动学校和国共内战期间的流亡学校,算不算学校?要是吴先生说在学校两字上面有了「行动」或「流亡」等词,便不能称为学校,那你们基督教建造的私立学校,理论上同样不能成立。可见「谁创办学校?」这句话,不该是你基督徒在中国说的。至于「西洋新文化」、「建立了新教育的基础」,我承认基督教的宗教国家,在这方面对中国人稍微施了些小惠,可是这并不是他们的目的,而是他们的手段,我绝不是在加给基督教这莫须有的罪名,现在我愿意再举几个实例,给吴先生作为参考:
台南市的长荣女子中学,是基督教学校,他们办教育的宗旨,不像孟子所说的「集天下英才而教之」为人生的三大乐事之一,也不是为了中华民族的第二代,培植为国家奋斗的干才,而是在繁殖他们基督教徒的私党和死党,所以他们在一年前,升旗典礼可以废除,礼拜仪式却不能不到。每星期有一定时间的《圣经》讲授,为了怕被教育行政单位的督学查察,明明是讲《圣经》,课程表上却写「道义课」。吴恩溥先生,你们基督徒对中华儿女的「道义」的确了不起,为了怕他们不信基督,不惜剥削他们的时间与自由,施予强迫的思想灌输。吴先生,你们基督教的学校,还有一种特殊的校风,那就是寄宿的学生,到了礼拜天,就是名副其实的礼拜天,学生没有自由行动的权利,一切要听舍监的吩咐,不做礼拜的人,就会够你瞧的。吴先生,关于这一点,请你不要多花冤枉钱,要我找到证据向你领赏,我可以现在告诉你,那就是台南市的私立长荣女子中学。那么你对这些把戏,应该抱着什么态度?要得还是要不得?好了,我们来算一算这笔流水帐吧!
在上课的时间,假借「道义」而讲《圣经》,有没有违反教育部颁发的教育法规?只做礼拜而不升旗,是不是宪法上给予保障的权利与义务?施予强迫的思想灌输,是不是等于毒素的麻醉?星期天不给学生休息,算不算违犯了妨害人体自由的罪嫌?一个民主国的法治社会里竟有这种不合理的黑暗面,吴先生,你说是不是尚有改善的必要?
吴先生,你既要改造中国的风俗,我也不妨和你谈谈风俗问题;目前我的同事们,每每外出散步,总有一种不胜负荷的感觉,因为脚刚迈出大门,就会有兜售爱国奖券的小女孩,把你两手交叉一抱,你就非得花上新台币五元来碰碰运气不可。再走过去,理发店、茶室、公共食堂,都在亲亲密密地向你打招呼了。有些小姐们本来素昧平生,她却笑咪咪地对你说:「哦!好几天不见,你瘦多了。」弄得你啼笑皆非,但她们之中采用拖与拉的手段者,倒还少见。最伤脑筋的是贵教教友的纠缠了,年纪轻轻的大小姐和女学生,跟你拉拉扯扯地说:「人为万物之灵,神为万物之主,先生到里面听听道罢!」人家本想在工作一天以后,到户外去换换空气,主的信徒们却不管你有事没事,似乎人间的事即使死了人,也不重要,拿你向天国里抢救才是唯一的急务。吴先生,你说扫不扫兴?除非你们有十分的把握,就不该如此胡闹!试问,单是听听你们:「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翰福音〉第三章第十六节)就能真的得救吗?吴先生,这一节话在你们贵教里的重要性,并不亚于〈礼运大同篇〉在《三民主义》理想社会中的地位,但是在这三十一个方块字之中,请你指出,有那一个字是真正地表达了真理?等到下面,我将和你另题研讨。
吴先生:还有一桩事非常滑稽,有一次我和一位同事上街散步,经过一个基督教布道所的前面,本来我们很可以在人行道上走的,但我被那位同事拉向了快车道,他指着布道所前站着的两位小姐对我说:「小心被她们拉去。」当时我还以为他和我开玩笑,所以我说:「别叫人家听见了请你吃耳光!」但是没有走过三步,事实证明了一切,而且我还听到我那位同事说:「对不起!小姐,我今天没有带钱。」初听这几句话,的确不太悦耳,且已近乎猥亵。然而经那同事的事后解释,他实在是说的老实话。因为他已上过几次当了,热天气闷,坐着听福音,受了洋罪不算,临走还要向上帝的永久银行做一次长期存款,他看了小姐的面子,不得不装得阔气一些,一出手就是几张大钞,致使他事后又不能不连呼冤枉。
吴先生,这虽是一个小插曲,但我怀疑,怀疑你所主张的新风格,难道说新风俗的内容,就是跟着茶室食堂,效而尤之,与人家拉拉扯扯吗?吴先生,你对这些,反对呢还是赞成?你自己说:「要知佛教,请看和尚。」(二四页)那么我说:「要知基督教,请看基督徒了。」中国人爱说「信不信由你!」实在是一种君子风度,但在基督教的字典中,就不会找到这句话。否则,信仰宗教,是一种精神意志的自由倾向,何必要你们拉呢?照这样看来,煮云法师将新店与老店,来比喻基督教与佛教,并没有错,老店是货真价实,新店则凭手腕赚钱。
关于基督教的传教手段与步骤,我倒满有兴趣向吴恩溥先生讨教的。吴先生,我很浅陋,但我愿意说给你听听,看你举手通过,还是弃权默认。
一拖二拉三访问,是基督徒传教的三段论式,传教士拿了教会的津贴,为了前途的出路,不能不耍出全身的解数,鼓起如簧之舌,为基督教努力;信徒们想升传教士,当然也该努力,思想纯洁的青年学生,受了利用(我不想运用吴恩溥最喜欢的「蛊惑」两字)独不自知者,也会跟着活动。「拖」、「拉」与「访问」的工作核心,就是这样形成。首先是拉你去听,听了的拖你注册登记,登记了的他们便上门访问,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七次,你再不去时,他们才把你放弃。信了教的,就得遵守教条,就得对主耶稣纳献,基督教有钱,钱就是从这里来的;然而,那些为了吃教而信教的传教士,他们是基督徒,却不就等于基督信徒,信徒是以宗教为精神的寄托,他们乃以宗教为生活的职业,像《旧约》中摩西规定他哥哥亚仑的后代,为世袭的祭司一样,他们实在是一群坐享其成的人物呢!吴恩溥,你属于那一种?是吃教的还是信教的?
除了一拖二拉三访问的基本原则之外,还想找出你们在中国所创造的一种新风气来。当时我在台东关山住的时候,有几位主的信徒向我邻居借贷,说他们的生活太不容易维持了。我问他们既是主的信徒,教会总不能置诸不理呀!但是他们的回答很使我不解,他们说最初是接受教的救济,现在却是救济教了,除去定期限额缴纳存到天国去的款子,每月还得集体罢工四天,以每天二十元的工资计算,四天便在无形中减少了八十元的收入,但是做了主的信徒,又不得不去参加星期日的礼拜仪式与集会,所以他们的生活,也就日趋窘困起来。
吴先生,照这种情形看来,你们基督教的慈善事业,不是成了小鱼钓大鱼的勒索手段了吗?怪不得从表面看来,基督教的工作成绩非常可观,实际上你们只是利用人家的钞票,来装饰基督的门面。还有,据可靠的证实,西方国家,对于中国基督教的扶植,不但政府给予鼓励,而且还有大宗的经济支持。吴恩溥,我说对了没有?如果错了,当然还有你的嘴巴!不过请对你所信的主耶稣宣誓,不许乱说。就是主不在家,还有明眼的广大群众。
中国是农业社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中国人的生活方式,除了工业发达的城市商港,人民只有节期而没有假日。如今基督教硬性规定七天一礼拜,对穷苦民众而言,能不算是无谓的损失,况且基督徒的礼拜,并不等于休息,而是定期的忏悔,像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若比起中国曾夫子说「吾日三省」来,实在太不够前进也不经济了。那么我又要问吴先生了,基督教来中国,到底救人,还是害人?像如此的不顺民情、不问风俗,反而舍本逐末地拿中国人来削足适履。如果说基督教所谓的新风气,就是这一套玩意,能不引以为憾?
吴恩溥先生在他的驳文中,举了好多《圣经》的经文,他以为凭他那几段引证,就可以稳若泰山了,现在我们不妨把它抄下来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理。
「耶稣自己说:『我与父原为一。』」(〈约翰福音〉第十章第三十节)
「约翰做见证说:『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的有恩典有真理,我们也见过他的荣光,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约翰福音〉第一章第十四、十五节)
「人子来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并且要舍命,做多人的赎价。」(〈马可福音〉第十章第四十五节)
以上均见于吴恩溥驳文第十七页。这三段《圣经》包括了两个主题:一是肯定着圣灵圣子圣父的三位一体;一是说明了上帝和耶稣,有无上的权威。三位一体与无上权威,可不可以列入真理之林,且看我们下面的分析。
「我与父原为一」这是说圣子耶稣与圣父上帝的关系,仅是一体的两面,或者是一物之二名,在天上称上帝到人间便叫耶稣,好像中国人叫狗为狗,英美两国人叫狗为dog一样(恕我没有侮辱的意思)。再看约翰说:「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这是说「道成了肉身」的耶稣,住进了基督徒的心中,这个住在基督徒心中的东西名为圣灵,三位一体的理论,也就全部成立。但是我要开始发问了,吴恩溥先生你是基督的忠实信徒,你是代表基督教来向煮云法师开炮的,那么你总该是神学的权威者了;你对于《圣经》的研究,一定非常透彻。那么让我问你:耶稣与上帝既然原为一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上帝就是耶稣,耶稣也就是上帝呢?如说耶稣即是上帝,何必又要分出圣父与圣子呢?如说耶稣那个道成了的肉身,住在我们中间,与我们不分不离,且已形成了一体,那么就可以说成耶稣是我们,我们就是耶稣,因为耶稣就是上帝,所以上帝也就是我们了;我们既然就是上帝,所以也是万物的主宰了。吴恩溥,我是不是说对了?如果我错了,你们的三位一体也就错,如我没有错,你们的权威观念,却又成为武断,因为凡信上帝的人便即等于上帝,那又何必要信上帝?信了自己不就等于信了上帝吗?既然信自己就等于信上帝,那么我们也用不着耶稣舍命在十字架上,为我们赎罪了。这倒又可以和中国人说的「靠天吃饭要饿死」这句话不谋而合了。吴恩溥,你们基督徒对这两个问题,应做什么处置?因为它们两个互不兼容,彼此矛盾,到底那个是真理?孟子说「熊掌与鱼」不得兼取,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是不是对着《圣经》发愁了,因为《圣经》本来不是真理,你们偏要硬说它是真理,致使你们弄得骑虎难下了。其实你们可知道,现在这部包括了六十六个篇章的《新约》、《旧约》是怎样编成的?我愿意抄几段文字向基督徒们讨教一下。
近人,美国纽约《求真理》(The Truth Seeker)杂志的编辑,史密司(CharlesSmith)先生,在〈天平上的新旧约〉里考证说:「在二百五十多篇犹太基督徒的著作中,只有六十六篇被基督教新教徒们武断的定为圣典。」又说:「在起初的一百五十年中,基督教的《圣经》,只容纳了些犹太人的神秘书篇。《新约》的完成则在第二世纪五十年代之后,是由爱林那氏(Irenaeus)从四十多篇福音书及许多的〈使徒行传〉,一篇〈启示录〉,和一百篇〈使徒书信〉中选择了二十一篇而完成的。(笔者注:〈福音〉四篇,〈使徒行传〉一篇,〈启示录〉一篇,〈使徒书信〉二十一篇,《新约》现有二十七篇)为什么这些怪异的作品被选中呢?四福音又怎能代表全部呢?爱氏说:「这是由于我们居住的大地,有四个方向及四个风位。实际上,彼得、保罗,以及早期的神父们,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福音书,这些书都是后来伪造的。」史密司先生又说:「一五六三年,特林议会(The Council of Trent)通过的罗马天主教圣典,一共包括七十二个篇章。……一六七二年,希腊天主教在耶路撒冷会议中,终于接受了〈启示录〉。……英国西敏寺宗教会议(The Westminster Assembly)在一六四七年,才赞成将六十六个篇章,构成正式译本。」
(笔者注:《求真理》杂志创刊于公元一八七三年,系一具有悠久历史之刊物)
由此可见,《圣经》这部怪书,并没有什么神圣的来历,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矛盾。那么吴恩溥先生,我要向你们奉劝了,请你们重选一位人间的上帝,赶快将《新约》、《旧约》,再来一次起草吧!如果你们聪明的话。否则因了《新约》、《旧约》的矛盾,不但难倒了你们,复又拖垮了上帝,实在不合算!
不过我想,吴恩溥先生绝对没有马丁路德的勇气,马丁路德敢对十六世纪初叶的教会,发表出五十九条檄文去向教会开炮,吴先生大概不会也来一次指正《圣经》错误的公开演说吧!否则吴先生的饭碗就要成问题了。
因为吴恩溥先生是《新约》、《旧约》的忠实信徒,所以他的言论,也是跟着《圣经》,给自己制造矛盾的。他自己说:「殊不知基督教是平等的:第一,神愿意万人得救,不愿一人沈沦;凡信主耶稣就必得救。得救的机会是平等的。第二,凡不信耶稣的人,必因他自己的罪孽灭亡,不论高低,自种自受,执法是平等的。」(三四页)这两种境界,一是信,一是不信,信了的人必定得救,不信的人便要经过法律的执行。这无异在说信主的人即使是杀人的魔王,也是好人,不信主的人那怕是大德圣贤,依旧是个罪人,请问吴先生,这算是什么平等?比起佛教所主张「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平等观,基督的平等,实即等于自私。吴先生,你既然说:「以法律而论,罪有大小之分,故刑有轻重之别。」(三四页)主耶稣何其偏私?难道真如俗人所说:「癞痢头的儿子自己的好」吗?信者得救,不信者不救,那还谈什么博爱?佛陀是人天导师,四生(胎卵湿化的四类动物)慈父,信佛的能够依教奉行,当然得超三界,不信佛的,佛陀仍以导师的态度与慈父的心肠去对待他们。这与基督精神彼此相较,上帝实在是个心地褊狭的准小人无疑!
根据我上面的推论,上帝的权威说,已被上帝自己的三位一体论所推翻了,但是《新约》、《旧约》的记载,却又到处都是「权威」思想。比如〈约翰福音〉第三章第十六节:「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不但是权威,而且是彻底的偏私。因为耶稣代表上帝而即是上帝的化身,所以他有这个权力,把那些信了他的罪人,全部拉进天国;因为他有权威,所以他凭一个人的流血而做许多人的赎罪代价。像这种观念,实在是鼓励人家犯罪的论调。凡是信主的人,上午犯罪,下午忏悔,罪便交给了耶稣,那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可以不做呢?我想要不是国家的法律,在范围着主的信徒们,这个社会一定要增加不知几多恐怖与黑暗哩!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这两句话的毛病又来了,因为上帝的态度是「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而不是叫一切世人不至灭亡,所以「神爱世人」,应该改成「上帝爱信徒」,才比较合理。至于耶稣是上帝的独生子,这又是一个大问题。独生子的意思是说上帝一共就只生了耶稣这么个宝贝儿子,但是〈创世记〉第六章第二节告诉我们:「神的儿子们看见人的女子美貌,就随意挑选,娶来为妻。」那些「儿子们」算不算是上帝的儿子?如果说是的,那么耶稣是上帝的独生子,就等于胡说,要是说那些儿子们,就是预言中的耶稣,但是耶稣这个人,尽管吴恩溥先生讽刺煮云法师说:「试问煮云和尚,有没享受夫妻……天伦乐趣呢?恐怕你要说,我是和尚,和尚是不允许讨老婆的,除非那些六根未净、色心不死的假和尚,才有天伦之乐可享。」(六页)然而耶稣,以及保罗以后的神父们,却都是单身汉呢!所以那些挑选人间女人的「儿子们」,不是耶稣,已毫无疑问,所以「独生子」三字,又应该改成「宠儿」才比较恰当了,因为唯有上帝的宠儿,才配有耶稣那么大的权威呀!再说,根据三位一体的原则,耶稣与上帝原为一体,耶稣只是上帝的化身,怎可称为儿子?如果说上帝是母体,耶稣是子体的道理可以成立,问题又来了,因为耶稣道成了肉身(圣灵),住在信徒的中间,信徒也就等于是耶稣的代表,耶稣虽只一个,耶稣的信徒却有千万。上帝既以耶稣为儿子,也就应该承认所有的基督信徒,都是上帝的儿子。这里既称耶稣为独生子,岂不等于否定了所有主的信徒?因此,「独生子」三个字,又将三位一体的原则推翻了。
现在请吴恩溥先生注意,同时也请我的读者做见证:基督教的「三位一体」,推翻了上帝的权威思想,权威的「独生子」,又否定了「三位一体」。这就是基督教所说的「真理」。像这种矛盾百出的东西,要说它是真理,能说不是白日见鬼!
我想以吴恩溥先生为基督徒的代表,来商讨一下宗教非宗教问题,希望吴先生打起精神看下去。
吴先生说:煮云和尚对于「宗教」问题,更是「妙语如珠」,令人叹为观止。他说:「世间的宗教,大家公认的有四种:1.佛教,2.天主教,3.基督教,4.回教。」(一二页)吴先生又说:「照这样说,不但基督教、天主教、回教算不得宗教,就是儒教、道教……都算不得宗教。」(一三页)
很显然的,从这两段文字中看来,煮云法师首先即将基督教列为宗教,继而又在宗教之中否定了基督教,无怪乎身为基督徒的吴先生,要骂人家「神经出毛病」了。事实胜于雄辩,让我们静下心来看看,究竟是那一个出了毛病。
儒家对宗与教的解释很恰当,谓「开宗明义」,谓「修道之谓教」,简洁明朗,痛快已极。
合起来说,宗教,乃是有所宗而必有所教的意思。如果某一个单位团体或组织,只有所宗而没有所教,那只能称之为同祖,却不能称为宗教。像中国的广东人,他们的宗族观念特别深,不同的两家宗姓,每因细微小故,常会引起械斗的流血事件;但他们只是同祖,同祭一个宗姓的祖先,却不能因了同一个祖先而有特殊的文化思想拿来教人。「修道之谓教」应该怎么讲?这句话出自《中庸》的篇首,它上面还有两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根据蒋总统对这三句话的解释是这样的:天命就是宇宙自然推演的生命,论其本体,就是天性天理,也就是自然运行的道理,论其迹象,则是一切动植飞潜繁衍无穷的生命;率是顺的意思,率性就是顺天应性,所谓道,就不外顺应着人人本身之天性而已;能修明这一个本乎天性之道,或是指正不合乎道理的事物,使它合乎道理,这就是所谓教。
宗与教的解释,到此为止,且看看基督教,是否尚能合乎宗教的标准。
基督徒宗于一神的上帝,上帝开宗而说信者得救,宗字勉强成立。上帝教人信他者必得永生,多少尚有一些训诲的意味,所以教字里面,基督仍能带到一只角。但是教字的内容应该在于修道,道是顺应天性推演出来的天命,天命又是宇宙间自然运行的常理,凡为自然界的常理,必定是顺应着人人本身的天性,这种天性又必然是合乎道理的,合乎道理的事物,便是真理。说到这里,问题便来了,请问基督教的教义是不是真理?上帝造人的人生观与偏窄的世界观,是反科学的,上帝居天国而独霸宇宙的权威观念,是反民主的,权威思想与三位一体又是自相矛盾的。像这种反科学、反民主,矛盾百出的基督教义,是不是合乎自然,循乎常理呢?不自然、不合理的东西,怎么可以称它是道,又怎么可以用来教化人类?
再说那位被基督教所宗的上帝,是权威的,权威不能成立,上帝也就变成了子虚,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宗的了。
由于如此的分析,便知道煮云法师所说基督不是宗教,并非无理了。至于吴先生说:「照这样说,……就是儒教、道教……都算不得宗教。」(一三页)这几句话的确让你说准了,但是这不能代表你的博学,相反地只是说明了你对中国思想的陌生。中国本身根本就没有宗教,因为宗教必定有创教的教主,创教教主的教理,教主所说教理的自然性与合理性。儒家思想虽由孔子引发,但是孔子自己说,他是「述而不作」,所以孔子并不就是儒家思想的创始人,他是引述尧舜而宪彰文武,因此孔子不能称为教主,只能尊为圣人,儒家之不能称为儒教,没有一个创教的教主,便是主要原因之一。至于道家,老子与庄子,他们的思想渊源,也是来自古人,比如以人生为本位的观念,就是中国传统思想的特征,像儒家的希圣希贤,是人生的理想境界,道家的神仙观念,也是美化了的理想人生。同时老庄二子,也没有以宗教家的心肠去组织团体,四散传布他们的教义。道教一词是由张良的九世孙,汉末的张道陵建立,以方士术士的思想与组织,剽窃了老庄的片段而成。所以老庄只是道家非道教。至于张道陵请出李老君来当他们的教主,即使老子本人,恐怕也会觉得好玩呢!
再看佛教,教主是释迦牟尼,所创教理的重点是「缘起缘灭」,缘起缘灭的因缘论,乃是攻不破的真理,科学越进步,越能证明缘起缘灭是宇宙万有的基本原理。所以佛教可以称为宗教。如果说基督也能称为宗教,那么佛教就不是宗教而是超宗教的了。至于世人皆以基督列为宗教,而且成了公认,那也是偶像问题,因为几千年来基督徒对内对外一向皆以宗教自命,所以人家也就跟着人云亦云了,好像中国人喜欢给自己的儿女取名为「金山」、「银根」、「珍珠」一样,他们的儿女,虽不就是「金山」、「银根」与「珍珠」,但是外人仍然以此呼之。事实上,也有少数的基督徒在否认他们的信仰是宗教哩!他们的理由是:宗教乃是形式的东西,而基督只讲住在信徒里面的那个圣灵,有了圣灵,便等于有了一切,因为圣灵有权威,权威便是一切。所以基督徒不讲道理也不谈智慧,只是一味的盲从和彻底的迷信。至于基督算不算形式的东西,该请明眼的读者去判断,他们不讲道理,不谈智慧,更说不上以自己的力量去修身养性,他们只靠礼拜与祷告,祈求上帝的恩赐。像这样的信仰,究竟是内在的工夫,还是外在的形式?其实宗教的条件,也不在于这两点上区别。
笔者没有拿佛教的津贴,但我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与科学的观点上,总觉得佛教的教理要比基督教高明得多,比如基督教讲宇宙万物,都是上帝造的,但是〈罗马书〉第八章第九节说:「人若没有基督的灵,就不是属基督的。」这实在是个绝大的笑话,试问吴恩溥先生:上帝造的人,不属于上帝,应该属于谁呢?难道上帝是受雇于魔鬼,而替魔鬼造的吗?那么那个出卖了我们的上帝,还值得谁去信仰呢?实际上,基督徒将「人造上帝」说成了「上帝造人」,根本是个无稽的笑谈,否则我们打开人类的历史,为什么不将《旧约.创世记》的记载,加以引证或肯定呢?其实基督徒是不信历史与考证的,就以耶稣出生的年代来说,历史的考证,是在公元前四年,但是基督徒就不敢承认。
再看佛教对宇宙万物的生灭现象,怎样解释呢?佛经上说:「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它的意思是说假借各种原子元素或因素的聚集,而产生的任何事物,如以分析的态度去看它,实在并无任何事物的存在,因为存在的事物,只是仰仗许多因素的聚集而产生的假相或假象。好像同为一种晶体石粉所溶化的玻璃溶质,做了玻璃板,是玻璃板,做了玻璃杯,又是玻璃杯,若将玻璃磨成细粒,再加胶质涂在牛皮纸上,却又变作砂纸了。可见同为一种晶体石粉,因了各种不同的使用,便成了各样不同的名称。佛教讲因缘,那个晶体石粉,可称为因,即是制造各种玻璃东西的因素,那个「使用」,就是缘分了。科学家的发明,认为化学的元素,不外乎九十二种(参考《辞海》元素表)。这就是说,所有化学物质的形成,都是属于九十二种元素的范围,像H2O是水的分子式,H2SO4是硫酸的分子式,H2遇上了O便是水,H2遇上了SO4却变成了硫酸了,这就是「因缘所生法」的最好说明。讲到人的完成,也离不了因缘的范围;人的肉体是物质的,物质的东西,当然也跟其它的东西一样;但是物质的元素不能代表精神元素,人的精神虽附属于物质的肉体,但是肉体并不就是精神,所以佛教对人生的解释,讲十二因缘:
(一)无明──是指无始以来的烦恼。
(二)行──是指依烦恼而作为的善行或恶业。
(三)识──是指我人当时受胎的一个念头。
(四)名色──是指我人在胎中逐渐发育的胎儿。
(五)六入──是指我人的五官再加上身体和意识的具足,而将要出胎时胎儿的胎位。
(六)触──是指我人刚出生以后初与外界接触。
(七)受──是指我人接触了外界的事物,而有所感受的意思,如苦乐等等。
(八)爱──是指我人对于所感受的东西,有所爱欲也。
(九)取──由爱欲而进于求取也。
(一○)有──即是因了爱欲的取求,便造成了现前的业因,于是有因必有果,也就有了未来的业果。
(一一)生──依照现在业因(今生所下的善种或恶子),就要接受未来世的生(即是果报)。
(一二)老死──我人生了以后,老死是必然的定律。
从这十二因缘的叙述,不但说明了人是怎么来的,且已说明了生死流转的前后关系。也许那位不懂佛学的吴恩溥先生又要问我:「人生既然是生死流转,轮回不已,那么当地球完成以后的最初人类是从那里流转过来的呢?」这我可以告诉你,人的本性,并不是在有了地球以后才有,也不是到地球毁灭的那天终了;人的本性或真性,便是各自的佛性,佛经上称为「如来藏」,乃是无始无终的。现代的科学家推测,太空的其它星球上,可能有高过人类智慧以上的生物,那么我们能说在地球未完成之先,就没有其它的星球,或其它星球上的人类吗?(当然,你们眼睛有了神网的基督徒是不会相信的)但这对于物种进化论并不违悖,佛教讲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尽管在原始人类以前的生物不是人类,但也推翻不了佛教的观念,因为佛教讲因缘果报,当地球上的人类尚未发现之前,应该接受人生果报的众生,大可以不来地球上多走冤枉路。佛教的宇宙观,特别广大,世界的数字,除了地球,尚有无量无数的大小世界呀!
现在请读者们评评曲直是非好了,基督教的「神造万物」,佛教的「因缘假合」,到底那一种说法比较合理?
基督教爱讲神,神有一切的权威,神是万能,所以神也是宇宙万物的主宰。这种说法究竟可靠不可靠,我们很可以讨论一下。
在英文的神是God,这个字的意思和Deity相通,同为神、神性、上帝、造物主的意思。至于有没有这么一个神的存在呢?这我要抄两句《圣经》了:「就在你口中,在你心里。」(〈申命记〉第三十章第十四节)这是属于原始人类,或人类原始意识中的一个观念,人在万不得已而濒于绝望的时候,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个大能者操纵着自己的命运,同时希望这个不可知识的大能者,是有人性而超乎人性的,希望他会以仁慈的态度来怜悯自己或拯救自己,像这种仁慈、怜悯与拯救的想象,便是神性的幻想了。所以一个人的信仰神性的存在,并不就是真的有神,而是出自我人的心理作用。 国父将人类社会的演进,分为神权、君权、民权三个时期,神的观念,便是产生于神权的思想。说到以色列的耶和华上帝,他的形成,和其它的神话并不两样。西方的神话共有二十七种,有希腊神话、罗马神话、埃及神话,以及法国的神话等;不过除了犹太教的神话,都是相信多神的,像希腊的神话中,有大神宙斯、宙斯的儿子太阳神和音乐神阿波罗、宙斯的女儿胜利和文艺女神阿西娜、歌舞女神特普西可里、结婚女神喜曼等。他们以为任何一样东西,都有专门的神祇在职掌着。但是犹太教自摩西开始,便将多神归为一神,以一神而统率一切的权威思想,由此可见,并非像〈出埃及记〉第三章第十四节说:「神对摩西说:我是自有永有的。」而是自摩西开始才有的。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难解释「人造上帝」的话了。不过我也并不否认,对于上帝的迷信,在某些人的精神方面,是有帮助的,因为心理作用,在于心理学上,同样讲得过去。
「人民有信仰宗教之自由」,中华民国宪法上有明文规定,佛、基两教的信徒,同为中国国民,对于彼此的所宗与所信,谁也不能干涉谁,我用「中国要不要基督」来作为我和吴先生研讨的论点,乃是站在中国人的本位上,向吴先生请教,请将基督教变成中国化,是不是可以办到?因为耶稣基督的时代,欧洲文化还很低落,民众的知识水平,更不消说,所以耶稣传道,都说权威,不说实理,只说霸道,不说王道;耶稣是对当时的犹太人说教,而不是对现代的中国人说教。致使基督教进入中国,与中国国情格格不入,引起了牧师教士们,要将中国固有文化彻底摧毁的危险思想。实际上只是当时的耶稣,没有看到佛经,也没有见到孔孟老庄的学说,而不是东方思想不能容纳耶稣基督。由于东西方的交通阻绝,文化各不相通,所以耶稣的思想,继承了西洋的传统,耶稣对于人生境界与宇宙看法的褊狭,症结便在于此。
说到这里,我们又不得不把东西方的思想关键找出来研究研究。
西洋思想中最特出的,便是神的观念与战斗色彩,整个的民族性格与民族精神,都是外向的,讲权威与神力的。神的观念,本于希腊传说的神话,一切小神都由大神宙斯(Zeus)生出,例如胜利与文艺之神阿西娜(Athene),便是从宙斯的头中生出。自耶稣基督出来,便将多神归为一神(God),这在西洋思想史上的统一,基督不能不算是有点功劳。但是人类进化史的演变,乃始自神权社会,耶稣当时的犹太,神权的色彩仍很浓厚,所以耶稣说教,都是用权威的方法。由于神的观念,便形成了西洋思想的倾于自然,因为上帝不像中国老庄所说的神人与真人,是从人生本位到达神仙界。上帝高高在上,霸然宰制一切的思想,乃是在人生之外而不在人生之内。因此西洋人求真求理,都向人生之处的自然界中发展,所以自然科学之萌芽,也是始于西方。(我想煮云法师所说佛教是科学的老祖宗,乃是指佛陀的境界合于科学而又超自然科学之上的意思,并不是说佛陀就是自然科学的从事者。)同时由于思想的外倾,人民便时时都想征服人家,想将人家的财货掠为己有,所以西洋的第一部史诗──荷马的《伊利亚特》与《奥德赛》就是初有记录的战争史。有人说,西方的战斗思想,源于《旧约.创世记》第四章,因为亚当和夏娃生了该隐与埃布尔两个儿子,该隐就把他的弟弟埃布尔杀了。这种说法能否成立,且不去管他,至于西方思想中的战斗意识,却不能不说这也是有力的说明。从这些历史的事迹看来,我们就不难明了,基督教之传入中国,何以要从摧毁中国文化着手了。因为他们不适于中国,所以要征服中国!
再看看耶稣的年代,相当于中国两汉之间,去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距离,已经好几百年,可是耶稣就不知道当时的中国思想,早已从神权中求了解脱,度过君权而走上了民权的路线,像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尽心〉下)何等民主。又说:「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滕文公〉上)他这种「人皆可以为尧舜」的主张,很似佛教的「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平等观。孟子主张仁政,所以说:「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梁惠王〉下),否则「民欲与之偕亡」。孔子主张礼教,所以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又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孔子不主张以严刑峻法治民,而用道德礼仪诱导。孟子乃力主民主与平等,所以儒家思想是王道,是仁道,而不像西洋的神道与霸道。圣经《旧约.出埃及记》中的法律,就是最好的说明,如吴恩溥先生认为是代表基督孝道的几段话,便是一例。「打父母的,必要把他治死。」(〈出埃及记〉第二十一章第十五节)
「咒骂父母的,必要把他治死。」(〈出埃及记〉第二十一章第十七节)
「主耶稣还斥责当时不孝的人:『神说当孝敬父母,又说咒骂父母的,必治死他。』」(〈马太福音〉第十五章第四节)
以上三段经文,均见于吴恩溥先生驳文二十八页。这里面充分地说明了神道与霸道的精神,耶稣唯恐人家不孝,便以神的权威来威胁他们;但是孝敬父母为伦理问题,是内在问题,如果一味用暴力作为镇压,实在只能叫人从,而不能叫人服从。这比起儒家思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伦理观念,实在是不得要领。因为父母与儿女之爱,本为天性,天性便是人的本性,既是人的本性,何必又要麻烦上帝来多管闲事?然而耶稣就不懂这种道理,耶稣的中国信徒,更是胡里胡涂。我想,要是耶稣生在中国,他绝不会这样的。
以上讲到中国的伦理观念,是从我人内心发出来的,是由内向外的,其实这就是中国思想的特征。无论寻求什么事理,都由人生本位着手,像《大学》的基本思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便是说明治国平天下,首先要从格物开始,格物的意思,是穷究万物的性理,这种性理,该从人生本位上开始探讨。说到这里,我要附带解答吴恩溥先生的一个问题,将吴先生的原文抄录于后:「至唐宋祖师有『当时我没有看见释迦佛,不然的话,我一棒打杀他给狗子吃!』煮云法师大赞他是何等口气。基督教出了一个加略人犹大,我们称他为叛徒,因为他出卖了恩师,但他还不敢打杀恩师给狗子吃。想不到佛教祖师却有人恨生也太晚,不能及见佛陀,把他杀给狗子吃,说他何等口气,何等狂妄则可,若以此证明佛教是何等自由、恁般自由,若用得着,苍生乱矣!」
吴先生从这段话里,更能证明你是一个道地道地的外国人了,你懂得中国思想吗?你若不懂,又何必如此地斗胆放肆,闭起眼睛瞎批评!告诉你,这就是佛教和中国思想的吻合处。中国思想,向人生本位求真理,不向上帝的口中讨唾沫吃,佛教也是如此,佛教的依法不依人,便是不依佛陀而依佛法,佛陀已经说出来的佛法,固然是真理,佛陀还没有说过的一切事物,一样也有真理,所以佛经中常有「不可思议」与「不可说,不可说」的句子,因为佛陀的境界,「唯佛与佛乃能知之」。至于三藏十二部的佛典,只能引发我人潜在的佛性,不即等于佛的最高境界。这与中国思想,从人生本位中求真理,该是多么相近。
说到吴先生所举的那个例子,只怪吴先生不解佛理,不知中国,才会发出如此好笑的问题。要懂得「我一棒打死他给狗子吃」的真理,吴先生除了先去研究中国思想,同时还须看看佛教禅宗祖师们的语录。现在我不妨提前把这个问题的所以然,告诉你好了。
「一棒打死他给狗子吃」这句话是唐朝时代的禅宗云门祖师说的。因为中国在魏晋以后,佛学非常盛行,一般读书的学者,向往于佛法的博大精深,希望在祖师门下学得一点佛理,他们却不知自己本身有佛性,反去祖师面前请问「西方来的佛法是什么?」祖师为要断绝他们的所知障,否定知识论的偶像观念,不得已而说出「将佛陀打死给狗子吃」的话来,以便打消他们向心外求佛的错误思想,叫他们向自己的心性中去寻求。这乃是说明了佛教「即心即佛」的真谛,并没有谤佛骂佛的意思。说到中国一贯的传统思想,我们不妨再找出个把例子:王阳明说:「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传习录》卷一)王阳明最初以为「格物」是向心外格的,所以首先去格竹子的道理,格了好几天,甚至格坏了身体格出了病,仍然没有格出什么名堂。后来他才突然开悟,晓得格物是应该从内心里讨求的,所以他才有上面的三句话。这与佛教的「即心即佛」或「一切唯心造」,实在是差不多的。如今蒋总统把王阳明的这一哲学,判断为心物合一论了,也就是三民主义的哲学基础,从此可见,佛教思想的中国化,还有什么疑问?
请问吴恩溥先生,你说基督在一千九百多年以前,向犹太人说的神道与霸道,能够适应于今日的中国吗?西洋的外倾思想,能不能融合于中国的内发思想呢?内向的是人生界,外倾的是自然界,宗教的功能,是在于辅助国家行政,安定社会人心的不足,但是基督教的依皈,却是人生以外的神权。从这一点看来,基督教非但不应流行于中国,即使世界各国,也都没有推行的必要。一个在中国留学的美国大学生,霍华德.利瓦伊,说得最恰当:对于美国进步的工业,与美国人高度的物质享受,他认为必须有内在的精神文明来调和。他说:「这方面中美两个国家的需要,正是互相配合的。」(见《中央日报》一九五六年九月十六日第四版)现在西方人,都在向往于东方思想的精神文化了,中国的基督徒,却要拿西方的基督思想,给中国来一次狸猫换太子,谁说不是胡闹?历史是进化的,现在的时代,既已到了全盘的民权阶段,基督徒何必硬要将这时代的巨轮,拉回蛮荒的神权时代呢?
至于基督教要改造中国的生活、习惯、制度、风俗,要以基督来代表中国的宗教,这不等于犹太思想在中华民族的精神领域中,来了一次登陆和占领吗?当然,像台湾民间的拜拜之类的坏风俗与恶习惯,我们应该加以革除,但是中华民族的优点与长处,总不能一概推翻吧?好在 国父解释国家与民族的形成,他说民族是王道的,国家是霸道的,王道循乎自然,霸道成于武力,霸道讲究实力,王道则在根性。霸道容或会失败,所以他在《中国存亡问题》里说:「治国有必亡之道,而无必存之术。」王道就不同了,基督教想改造中华民族,除非先将中华民族全部歼灭,否则就别梦想。
也许吴先生又要问:「何以百多年来,国人瞧不起佛教,纷纷改宗基督教?」(四四页)这句话,我要站在公正的立场,替佛教加以绝对的否认。根据事实的观察,中国人的改宗基督教,目的不在基督教的教条或基督教上帝,而是宗于基督教挟欧风美雨以俱来的势与利。我国自鸦片战争以来,列强的势力,从未放弃过对于中国的照顾,基督教来自欧美,因为它的有钱有势,使得一般只知生活而不懂气节的中国人,跑进这个时代的夹缝中去找出路。直到现在为止,仍然如此。除了我前面讲过,基督教以拖拉与访问而来的基督徒,有些人为了基督教的奖学金,便让儿女去信基督,有些人为了求得一个谋生的职业,便去信教,有些人为了部分的救济品,也不得不去附近的教堂里喊几声「阿门」,有些人存着「外国月亮圆」的心理,为了赶时髦,也就弄个把十字架挂挂,有些人去教会听福音是为了学英文。实际上那些基督信徒,真是信仰基督吗?如果不相信,最好问问你们的主,要请明智的读者,做一个公平的判别。
据一般外籍教士透露,教会在中国投下了很大的本钱,因为中国一般国民尚未完全信奉基督教,所以对于主耶稣的纳献,尚达不到赚大钱的目的,但是为了粉饰,为了向各方面争取好印象,又不得不从外国拿了钱来投资(这与我前面所说小鱼钓大鱼的观点并不矛盾,因为这是基督教的投资工作,投资对象不一定全是基督徒,虽然教会希望他们有一天会成为基督徒。比如接受教会医院诊疗的人,不见得都是教徒一样)。从这一点的透视,我们就不能不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与必须的警觉了。我们中国人穷,我们需要富强,需要提高我们的生活水平,但是依赖基督教这种极可怜的施予,是根本办法吗?这种仰人鼻息而受尽洋气的方法,不觉得可耻吗?当然不是根本办法,当然觉得可耻。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很简单, 国父说:「建国之首要在民生」,我们只要肯与政府合作,服从政府的领导,响应号召,刻苦耐劳,同心协力,去实行政府的建设计划,不久的将来,民生问题解决以后,谁说不能与欧美各国并驾齐驱呢?
现在我们有一个结论了:我们需要解决的是民生问题,而不是宗教问题;民生建设的实业计划,是要采取西洋的科学知识与科学技术,而不是犹太的基督精神。中国到底要不要基督,我不想再说别的话了。说一句老实话,基督教如果真要在中国求生存,对于人生与宇宙的看法,尚须向我们东方思想学习,庶几可以不落于怪谬。
吴恩溥先生说:「《旧约》历史几乎全部记载着许多建国英雄的英勇事迹,像乔舒亚、众士师、扫罗、戴维、尼赫迈亚,甚至宗教领袖都肩负着复兴祖国的神圣任务,如塞缪尔、以斯拉、但以理、伊莱沙等。」(二二页)像这样的论据,实在属于似是而非,我们应该认清,《旧约》中的记载,乃是基督徒为他们宗教的祖国奋斗,他们是为以色列民族求发展的奋斗,并不是基督徒在以色列以外的国家出力卖命,不像中国春秋战国时代,楚国人可以跑去秦国效忠一样。由此可见,基督徒只爱他宗教的祖国,并不爱所在地的祖国;基督教在中国,当然也不会爱上中国,否则,民族自有其民族的独立精神,何必要基督教来改造呢?改造,翻新,便即等于征服(一个国家与民族的革新,乃是推陈出新。如日本,虽然经过了明治维新的新,但是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并没有因新而被废除)。就以基督徒将中国祖先列为外邦神一例来看,便可说明一切。谈起爱国,我倒想找出一位被基督教会所杀的爱国者来了。十五世纪的法国女英雄贞德,她执戈从军,战败了英国人,反被卖给英国人,以女巫的罪名活活用火烧死。虽然后来被尊为圣女,但是「女巫」的罪名是来自基督呀!
关于这个问题,吴恩溥先生说得非常勉强,他说耶稣不准许做儿子的埋葬父亲;耶稣不认母,而称母亲为妇人,并不是不孝的证据。现在我把这几段文字,从《新约》里抄下来,跟吴先生再来一次新的估价:
又有一个门徒对耶稣说:「主啊!容我先回去埋葬我的父亲。」耶稣说:「任凭死人埋葬他们的死人,你跟从我罢!」(〈马太福音〉第八章第二十一至二十二节)
当下耶稣的母亲和弟兄来站在外边,打发人去叫他。有许多人在耶稣周围坐着,他们就告诉他说:「看哪!你母亲和你弟兄在外边找你。」耶稣回答说:「谁是我的母亲?谁是我的弟兄?」就四面观看那周围坐着的人说:「看哪!我的母亲,我的弟兄,凡遵行神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姊妹和母亲了。」(〈马可福音〉第三章第三十一至三十五节)
第三日,在加利利的迦拿有娶亲的筵席,耶稣的母亲在那里,耶稣和他的门徒也被请去赴席。酒用尽了,耶稣的母亲对他说:「他们没有酒了。」耶稣说:「妇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我的时候还没有到。」(〈约翰福音〉第二章第一至四节)
吴先生的解释:「第一段,是主耶稣呼召门徒跟从他宣扬天国福音,拯救万众。那人藉词拒绝,要回去埋葬他父亲以后再说,也就是说要等他父亲死后才来。」(二六页)不过我要请吴先生指出,「要等他父亲死后才来」这句话出自《圣经》那一章节?是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如照字面解释,耶稣是将不信上帝的人,都看成死人,相反地,人如信了上帝,就该抛弃他们不信上帝的父亲。这比起中国的圣人大舜来,何止天渊;舜的父亲那么坏,舜还是把他当父亲看待。耶稣的门徒因为信了耶稣,就连父亲也不要了,这算什么话!孔子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论语.为政》)耶稣懂吗?吴先生对于第二段耶稣不认母亲的解释说:「〈马可〉一段原来是主耶稣讲道时他母亲兄弟来找他,主耶稣特地藉此讲到天国的『天下一家』的大道理。」(二五页)因为其中有「凡遵行上帝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姊妹和母亲了。」那么我要请问吴先生了:耶稣的母亲,是不是信仰上帝的?要是信了的,何必要问「谁是我的母亲?」因为信了上帝的便会遵行上帝的旨意,遵行了上帝旨意的人便是耶稣的弟兄姊妹和母亲了。要是耶稣的母亲尚未信仰上帝,那又为什么不信呢?耶稣既能救人,反而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可见耶稣的不行。难怪耶稣被钉于十字架上的时候,让人家戏弄他说:「他救了别人,不能救自己。」而使耶稣大声喊着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了。」如以耶稣驱鬼医病,以水变酒,能使狂风巨浪平静下去的那套所谓得自上帝的权柄来说,那他很可以使得所有不信他的人,都来信他了,何况是他自己的母亲呢?那么既然信他的人,都是他的弟兄姊妹和母亲,又何独先要否定他自己的生身母亲呢?可见吴先生是强词夺理了。说到第三段,耶稣称他的母亲为「妇人」,依照吴恩溥先生说,这是「希腊语法」,因为煮云法师不知道希腊语法,所以曲解了《圣经》,而以为「妇人」两字是不孝。那么我要请教这位精通希腊语法的吴先生了,希腊语法的「妇人」一词,译成英文应该是怎么说,译成中国话又应该怎么说?假如可以译出很好的意思来,何以不能干脆直译,而要译成Woman(这一节的英文是Jesus said to her, "Woman, what right do you have to tell Me ? My hour is not yet here.")和「妇人」呢?谁都知道,翻译外文的基本条件,是信达雅,如今《圣经》的译者,将这「希腊语法」译得既不达义,又不高雅,更谈不上信实与可靠的东西,你说那些负责译经的先生们是不是该打屁股?同时耶稣对他母亲说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的话来,是不是一个孝顺儿子应有的态度呢?难道这又是「希腊语法」?
其实呀,基督教的主耶稣,根本就不承认他的生母玛利亚的,他以为他是神的儿子,而不是玛利亚的儿子,他以为玛利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可能生出一个神的儿子来;他之所以从玛利亚的腹中出来,那是神的意思,神要使得《旧约.以赛亚书》中的预言应验,才令他的独生子耶稣,向童贞女玛利亚借了一条出生人间的道路(说起来,这种苦心太幼稚了,与中国人比较一下,实在太愚笨,不如像孙悟空,干脆就是石头缝内蹦出来的好,不仅彻底否认父母,且能更神秘化),所以耶稣是绝对否定玛利亚的地位的。事实上,耶稣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第一,耶稣是私生子,为了洗刷这一私生子的耻辱,他不得不去借用神话来提高自己的身价。第二,耶稣否定了人间的生身母亲,说成是上帝的儿子,那么他的地位就可以高于世人而使世人听从他的权威领导了。
由此可见,耶稣是位独裁主义者,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否定他的母亲,像这样的人物,要说他是孝子,那么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不孝的儿子了。
孔子说:「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像耶稣问:「谁是我的母亲?」称母亲为「妇人」,对母亲说:「我与你有什么相干!」语气中还有丝毫敬重的成分吗?既然不敬,他就是将自己的母亲当作狗子和牛马一样看待了。
中国汉代的罗集人才,有一句格言:「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且以「孝廉」并举。可见中国人讲孝,除了「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还有更大的意义。《孝经》上说:「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今日当以国家为君),终于立身。」所以秦汉儒家,要以孝为一切道德的根本了。我们从「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的三句话中,可以明白除了父母尚有国家与个人。国家是代表全体同胞,个人是说明克己修身。
讲到这里,我又要给吴先生解答一个问题了。吴先生说:「煮云和尚自你削发受戒,断绝六亲,遁迹空门以后,如果上有双亲的话,谁去敬养双亲?」(二四页)从这一段文字里面,告诉了我们,基督徒的心地,何等的不够坦白!不说耶稣否定父母(基督徒说耶稣为童女所生,木匠约瑟,当然不会被耶稣承认是父亲的了),反指和尚六亲不认,这算是什么态度?
不过我可以站在第三者的立场,给吴先生做一次义务解答好了。佛教讲三世因果与六道轮回,三世是指过去世、未来世与现在世。又有过去三世、未来三世与现在三世,这样推演下去,三世这个名词,便代表了整个所有的时间与空间,也就说明了无始无终与无极无限的生命观。吴先生问:「究竟这个轮回从何道开始?」其实这等于小孩子问我们:「圆圈圈的起头在那里?」同样的天真,因为六道既然称为轮回,那么轮回,就是循环不绝的意思了。因为佛教的宇宙观中,地球仅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而已,轮回的六道,却是遍及所有大千世界的,所以当地球尚未形成之先,或者在地球毁灭以后,六道的因果,依旧不受限制。我知道吴先生问这句话的用意,他以为佛教赞同生物进化论的科学理论,他就想以这句话来推倒人家,因为进化论对于生物进化解释,是由单细胞动物而演变到人类的。那么六道的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应该是从畜生以下的生物开始向上演进,而不是轮回的流转了。事实上,吴先生的手法确是不够高明,他以为人家的宇宙观,也跟基督教一样的褊狭哩!我在前面已经说过,地球上的生物尚未进化到人类阶段的时候,那些必须获得人生果报的众生,很可以不来地球上访问,他们可以去他方世界报到,同样也在轮回的范围之内。至于轮回的始末,六道之中,任何一道,都可能是起点,也可能是终点。假如人在人道中,做了应得畜生果报的恶事,人便直接坠入畜生道;人若有了天大的功德,便可死后进入天堂,享受天人的福报;人若能够发菩萨心,修菩萨道,便可脱离轮回生死,直接由人道而超出六道之外,进入不生不死的菩萨境界。这种道理,实在非常浅显,吴先生不懂,奈何!
至于「菩萨道」三个字,我想加以解释一下,《维摩经》说:「众生之类,是菩萨佛土。」(《大正藏》一四.五三八页上)所以修菩萨道,就是入世救世的精神;换言之,服务社会人群,就是菩萨道的修行方法。
由于三世因果与六道轮回的道理,我们便不难推知,自从无始以来,不知已经有过多少次的生死轮回,而在每一生死轮回之中,都有一父一母,那么我们想想看,我们该有过多少父母了。问题至此,也就马上解决,就是说,和尚出家,宗旨在于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众生之中,却有着过去无量数的父母,为救无量无数的父母,才去出家求道,道成以后,再为累生的父母说法,使得父母超出三界,脱离生死苦海,这种行为实在是无上的孝道,比起墨子「视人之父若己父」又不知超过几千百倍哩!
这与中国的「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非常相近,为救无量数的父母,才出家学佛,学成后就为父母说法,其中便有了克己修身的「终立于身」,与孝敬父母的「始事于亲」;出家人弘扬佛法的对象是一切众生,度一切众生,乃是「中于事君」,乃是国家观念的扩大。
最后我要反问一个问题:国家的青年国民,入营服役,是不是违反了孝养父母的原则?我想凡是本书所有的读者,都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不是」。因为当兵的目的,是在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中华民族是我们的父母之邦,民族是家族的扩大,佛教呢,则是将现在的父母,推念到了三世六道的父母,这种观念,该是多么伟大!
吴先生在驳文中引了两段《新约》:
「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约翰福音〉第八章第三十二节)见于驳文三二页。
「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你们就真自由了。」(〈约翰福音〉第八章第三十六节)见于驳文三二页。
吴先生以为这就是基督教讲自由的证据了,其实,我们仔细想想:「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天父的儿子若叫你们自由」,到底属于自由还是他由?「真理」,前面已经说过,基督的真理,即等于权威,权威就是基督的真理,那么由于权威的力量,叫人家自由,不是成了他由?而以天父儿子的身分,给信徒自由,那就等于不自由。自由的意思,是由己而不是由他;基督教由于权威和由于天父儿子的自由,能算是自由,实在可笑!
中国人的自由思想,为时很早,像孟夫子在两千多年前,便敢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话来。如在中古时代的西方,谁敢说出「教民为贵,君王次之,教皇为轻」的话来,那就必死无疑了。
佛教之中,主张向我自己心中求解脱,求悟境,不仰人家送人情,所以佛教是彻底的由己,是绝对的自由。
我再摘几段吴先生的引录:
《圣经》又说:「所以你们因信基督耶稣,都是上帝的儿子,并不分犹太人,希利尼人,自由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三二页)
「我是耶和华,在我以外并没有别神,除了我以外,再没有神。」(〈以赛亚书〉第四十五章第五节)──(一八页)
「以色列啊!你要听耶和华我们神是独一的主。」(〈申命记〉第六章第四节)──(一八页)
这二段话中,分得非常明显,就是说信徒与信徒之间是平等的,信徒与人类全体却是不能平等的,信徒与上帝之间,更是阶级性的,而且这种阶级是属于永远性的,这该是多么不合理呀!不过我还没有忘记吴先生请问煮云法师的话:「照煮云和尚的说法,人不能做上帝,就是不自由,那么全国人人都要做皇帝、做总统。」实际上,这种话不该由你们基督徒说的,皇帝的专制思想,固然跟上帝的权威观念同样要不得,但总统是民选的,人人都有竞选的机会,要不然,请你去图书馆,借一部中华民国的宪法回来看看,第四章第四十五条,是不是印着:「中华民国国民年满四十岁者,得被选为总统、副总统。」请问吴先生:在你们基督教的教条上,是不是可以加进一条这样的文字呢?「一切世人凡德高望重者得被选为天国的候补上帝。」否则的话,你们就别再标榜平等两个字了,免得人家说你们基督徒的思想封建。
这篇文字到这里,本当可以结束了的,但我没有看到煮云法师的原著《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这本书,很觉得遗憾,因此,便去拜访了一次煮云法师。我问煮云法师:吴先生驳文的篇首,公开了煮云法师一封致XX居士的信,信中既然说「有时间再写一篇对付他」(前言二页)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写呢?他对我微微一笑,他说:「我不想说什么了,所要说的,那封信里已经有了。」他说:「他是对我个人的责骂,而未敢对佛教,我是对基督徒整个的教义和行为批评,他不懂佛教,也只能在字里行间,找说话的小毛病,我出此书是为的国家民族,只要对国家人民佛教有利益,我的目的已达到,他骂我个人与旁人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想再写什么了,因为吴恩溥那位先生,除了玩弄几个粗浅的文字,毫无内容可言。至于我那封致某某居士的信,乃是他们基督徒冒充了佛教徒的名义,向我写信骗去的,他们没有得到我的同意,竟然替我公开发表,实在是一种卑劣的行为,也是明确的犯法。但我还是感谢那位姓吴的先生;因为经他这样一来,有了我的信,也就省得我再去另文表白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的,当吴先生那篇驳文出来以后,《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这本书,推销的数量,倒反大大地增加了,三版已经卖完,四版也在付印中了。以弘法卫国的观点来说,吴先生实在是我的宣传员呢。」
临走,煮云法师送了我一册《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回家细读了两遍以后,却又引起了我的感触,我奇怪为文批驳的吴恩溥先生,为什么只是驳而不答,煮云法师所提出的还有许多问题,驳文中既不辩护,也不解释,我想这就是代表了基督徒的默认罢?可是这种态度,并不等于基督徒的涵养或坦白,吴先生的驳文告诉我们,基督徒非但自己不坦白,相反地,倒是专攻他人坦白处的能手。比如煮云法师讲了一段:「佛教霸了庙宇不做事,不晓得办教育,不肯做慈善事业,只晓得建筑寺庙,一用就是几十万,建筑起来有什么用呢?一个签筒,两只筶板!来到庙里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拜拜求签。」这段话,该是何等的沈痛剀切,又是多么的明朗坦白,煮云法师能够面对现实,有一句说一句,他是为当前的佛教做自我检讨,同时在向佛教的教徒们大声疾呼,以期及时改进,挽救时弊。想不到基督教的那位吴先生,却将这段话,当了他为文批驳的全部经纬,诸位敬爱的读者想想看,单是这段话,在吴先生短短的一篇驳文中,竟会出现三次之多,到底该也不该?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基督教的上帝,究竟属于那一类别,我们不妨将他确定一下。煮云法师把上帝放在六道的天道中,吴先生却硬要引经据典地说:「上帝对摩西说:『我是自有永有的。』」所以吴先生不希望人家把他们的上帝送到天道中去。其实煮云法师把上帝列于天道,已经是恭维他了,如以上帝的身世来说,实在受之有愧。因为六道中的天道,是由众生受报,是生死轮回中的最高境界,是可靠的、可能的;而基督教的上帝,是由神话演化而来的,因为神话是出自初民意识中的想象,上帝当然也是人类意识的创造物了。既然上帝是人类思想的产物,那么他是附属于人,而是人的一种心理活动了,上帝既是属于人的心理活动,还有什么权威与实体可言呢?如果基督徒硬要为他们的上帝争取一个什么地位的话,最好请他们除了《新约》、《旧约》,再找出有力的史料来证明罢!(并不是我要否定《圣经》,实在是《新约》、《旧约》的自相矛盾,否定了自存的地位)不过我们也可以假想真有这么一个上帝,像《圣经》中所记载的上帝,自私、专横、独裁、好杀,倒很像是人道以下的阿修罗呢!
因为上帝是个残暴的偶像(God一字,也可以解释成为偶像的),所以他的信徒们也是一样,他们主张破坏并摧毁异教法物。一九五一年,我在台中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一位信仰基督的朋友,兴奋地走进门来告诉我说:「今天我们做了一件极为痛快的好事,我们礼拜堂里,有一位教友,不知从那里找来的一个铜佛,据说是唐宋以前遗物,被人家拜了这么多年代,却给我们把它弄毁了,还有一幅绢质的绣龙,也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但都给我们在礼拜堂里搞掉了。」当我听了这一席实况报导以后,不禁要为中国的历史文物流泪!我们都知道,美国是个年轻的国家,但他们对于一百年以前的东西,便会视同珍宝,有人说我国敦煌石窟的好多艺术雕刻与画像,已被英国人弄去了呢?外国人喜欢中国艺术,中国的基督徒竟把自己所有的艺术品毁掉,岂不痛心?成自唐宋以前的铜佛,能说不是中国的历史文物之一?再说绣龙乃是中国的古代艺术,何尝给了耶稣基督的刺激?
吴恩溥先生,我不想说出你们在中国的基督徒,是不是应该接受历史的审判?但我希望你们重新确定一下自己的立场,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来一次虚心的检讨:基督教是否尚有改变作风的必要?看在同是中华民族后代子孙的情分上,请你们拿出一点民族意识的良心来,救救我们的民族,救救我们的历史,救救我们的下一代罢!更希望救救我们这个多难的国家。最后,希望你们用去喊「信仰上帝得永生」的心情,来喊「中华民族万岁」!因为我们要国家要民族,比要上帝要耶稣,更为迫切,更为需要呀!阿门!(Amen本为希伯来语,意为心愿如此)
当我写完这书以后,便觉得还有几句话,必须加以补充,因为我站在中国人的立场,去透视基督教,说明中国思想,也谈佛教教理,但独对基督发出种种疑问和质询者,自有其原因所在的。
世界其它民族的宗教徒,对于异教徒通常总是用惨杀或流放的手段来处理,而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不曾经过宗教战争的民族(太平天国以基督思想为号召,该属什么战争我不想说它,因为它本身是宗教,而其战争的对象却是满清政府)。各朝代的君主,也极少干涉到宗教传教自由的,道教史上的教难,只有元世祖曾下令禁道藏伪经;基督教来中国早在唐代,而其教难也只一次,那是因为罗马教皇不准教徒祭拜祖先,而引起了康熙的愤怒;佛教自汉明帝时代直到如今,除了三武灭佛,只有周世宗晚年的摧毁佛寺了。至于韩愈辟佛,后来竟与大颠禅师友善非常,其次如陆象山与寿涯大师,朱熹与妙喜大师都是好友。这种精神的基础乃是建筑在「道并行而不悖」与「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的宽容思想。所以我要在这本册子里,向中国的基督徒大声疾呼,请他们将基督教变成中国化了。佛教进入中国,便很快地中国化了,因此佛教在中国,已成了中国的佛教,别说将中国佛教退回印度去行不通,即使拿到泰国和缅甸等的佛教国家去,也同样行不通。因为中国的大乘佛教,对于佛理的发挥是很适合中国口味的,所以佛教思想对于中国文化影响之深,已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再看基督教,由于东西方思想的不同,基督也就不被中国的思想界所接受了,就以近代的基督教来说,他们进入中国也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但他们对于中国的正统思想,却是丝毫没有融合的成果表现。以我的看法,基督若不中国化,他就无法在中国生存,但是站在基督思想的立场而言,这又是绝不可能的事(参看上文「中国要不要基督」)。爱好和平是中国人的美德,中国的佛教当亦不会例外,基督徒就不敢说这句话了,他们从不检讨自己,只知一味地攻击基督以外的其它宗教,那算不算是中华民族「宽容」精神的表现?该请基督徒自己去解答了。我这本小册子,目的只在唤醒一般受愚的基督徒,即使那位吴恩溥先生也不例外,请他们检讨自己,给他们指出一些错误,好让基督教不要彻底改造中华民族,而能自存于中国;同时我也以此告诉所有的国人,以免受愚,所以我没有向基督教宣战的意思。不过在我书中所提出的问题,一定要请那位基督徒的代言人,吴恩溥先生给我解答,唯有这样才比较公平合理。
孙中山先生说:「现在受外来民族的压迫,侵入了新文化,那些新文化的势力,此刻横行中国,一般醉心新文化的人,便排斥旧道德,以为有了新文化,便可以不要旧道德。不知道我们固有的东西,如果是好的,当然是要保存,不好的才可以放弃。」中山先生所极力提倡的旧道德,便是「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其实八德之中以孝为最先,中山先生说:「《孝经》所讲孝字,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至。现在世界中最文明的国家,讲到孝字,还没有像中国讲的这么完全。」至于孝的基础,是在家族的伦理观念,伦理观念的表达,大部分是在孝亲与祭祖,如殷代所祭的鬼神,大都为其祖先,所以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论语.为政》)就是说不是自己的祖先而去祭他,便不成文法了。那么基督教呢?他们只讲天父而否定人父,他们的孝父,是孝天父而非自己的生父,即使是孝了自己的生父,也是本着天父的意旨去孝敬生父的,所以他们重视天父而轻视生父。这种伦理观念,在中国人的社会中是行不通的,因为中国人一向认为孝顺自己的生父是天经地义的事,至于中国对于天或上帝的态度是敬和畏,从未有过将对生父的孝心,转移到上帝身上去的。但是基督教的教义,不会许可教徒们存有此等思想的,因为基督教以为上帝有权威,崇拜上帝,将上帝看成至高无上,乃是基督的本色,不像中国人,把敬神和孝亲,是当作两回事来看的。尤其近日中国的基督徒,由耶稣否定了母亲和父亲,而只说耶稣是神的独生子,竟使得中国的基督徒叫出不爱爸爸不爱妈妈,而只爱神了。因为矛盾的《圣经》告诉他们,信了神就是神的儿女呀!关于孝道的详细内容,我已在「究竟那个有问题」章中说明了。
因为基督教不合中国国情,无法在中国立足,所以像吴恩溥先生那样,要来彻底改造中华民族的风俗习惯和生活制度了。
中国人对于人本主义的思想很浓厚,所以中国人所崇拜的对象,都是人生的美化升华,而不是人生以外的任何东西。中国神话中的神人,如盘古开天地,盘古乃被认为是最先的一个人,女娲氏炼石补天,也是人格化了的神人,去做了补天的工作。其余如神怪小说中的星宿或天仙,也都是由人修成的。且有些神仙不愿为仙反要思凡,如《镜花缘》,就是描写仙女下凡的故事。因此中国人想象中的神人,除了他们与人的境界不同,至于他们的相貌性格,便没有不是人性化的;所以中国人之崇拜神,无异是在崇拜人的升华。中国人之崇拜天,据专家学者的研究,天在甲骨文是「」,乃是有地位而尊贵的人,那么崇拜天,也就是间接地崇拜高位的人了。余如中国人之崇拜圣贤,因为圣贤也是人的缘故,至于中国人之爱惜字纸,也是由于崇拜圣贤而来的,因为一般人都以为字是圣人造的。佛教在中国,能够生根成长而发扬光大,这也是一大因素。佛教中的罗汉、菩萨、佛,乃是从人生而得的,佛教说:「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便是说只有在人生境界的众生,才会学佛。天人享乐而不知老之将至;人生以下的轮回诸趣,本性不现而愚痴颠倒,所以都不知学佛而了生死;只有人生学佛才是最合理想,所以崇拜佛菩萨,乃是崇拜了脱生死而超出三界的超人,或完善无缺的仁人。同时人也可以到达这种完善的境界,并不像基督教的神,乃是非人的神,虽自耶稣以后的基督教,将上帝人格化而说成是天父,但那天父并不是人,而是一个超乎一切的空灵,这个空灵,主宰宇宙,而超然于宇宙外,人在宇宙之内,当然不能去和上帝并肩平行了。像这观念,在西洋可以,在中国则不行,因为西洋的哲学思想,是在探求宇宙而去役使宇宙;中国思想则在「反求诸己」,一切解决不了的问题,重在反省和检讨,基督教则在祈求和祷告了。一般中国人的祭鬼祀神求签问卜,乃在探听神的消息,然后决定自己的心思;基督教的礼拜祷告,乃在求得上帝的恩赐。中国人的向神探听消息,在现代的心理学上,还可以讲得过去,基督教的礼拜和祷告,除了盲从的神学,就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在中国思想家之中,对于人性问题,有的主张善,有的主张恶,有的主张不善不恶或有善有恶。但是一向被多数儒者所推崇,而且已成了中国正统思想的观念,乃是孟子的「人之初,性本善」。人性本来是善的,之所以有不善的恶人出现者,乃是他的环境和教育问题,因此「人皆可以为尧舜」的平等思想便产生了,因为人性本来没有差别。人性既没有差别,当然可以说:「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了。佛教的思想,以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佛性即是如来藏,也就是至善至真的本性。
佛陀是成了佛的众生,众生是没有成佛的佛种或佛因,这跟中国人性本来善的思想非常相似,只不过儒家的性善仅指人类,佛教则将这一观念普及到了所有的有情众生而已。再看基督教的人性观念,以人生为堕落,人世为罪恶之渊薮,以为人类均有原始罪恶,必须经过洗礼赎罪,才能超升天国。这种性恶的思想,比起中国的荀子来,更胜一筹(何止一筹?)荀子以为人性本恶,但可以用礼乐来美化人生;基督教的性恶论,乃是不可救药的意思了,除非依仗上帝的权威,人类的原始罪恶,就永远存在。假如说这种思想能在中国文化中生根,除非采用吴恩溥先生的计划,将中华民族重翻一次,否则就别梦想了。不过中国的基督徒,如果可以将他们的教理重新修正一下,还是可以试试的。要不然,人没有罪,偏说有罪,甚至中国的先圣、先贤,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都要被基督教的上帝,用拘票拘去接受上帝的末日审判,岂不笑话!
基督教在中国,不肯变成中国化,却一味根据《新约》、《旧约》的教义,破坏中国传统思想与伦理道德;尤其一般只知讨好基督,而不知中国国情的基督徒,所作所为,更不象话。我写了这本书,希望一般只有迷信盲从而不曾研究过教理的基督徒们,应该可以醒醒了。
笔者慎重向读者介绍《佛教与基督教的比较》一书,这书是煮云法师应台南佛教界之邀请,在该市康乐厅对数千群众讲演,由李至刚居士记录成书,内容分二十多题比较,不但文笔流畅简洁,说理更有独到精辟之处,是佛教界最突出最精彩的伟论,难怪此书问世不及一月,风行海内外,初版三千本,抢购一空,三数月内已再版到四版,有心研究宗教者不能不看,每本免费流通,总流通处高雄凤山佛教莲社。